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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听到那声“岳父”,梅承勇神色恍然了一下,眼前眉目俊朗的男子不是他徒弟,而是女婿,他女儿嫁人了。“嗯!嗯!顺着好,顺着好,宝儿要人顺毛模。”

  直到此时,他才有怅然若失的感觉,那个手叉着腰对他管东管西的泼辣女儿成了人家的,她不再是梅家大小姐,要改口魏家娘子,小小的她都长成新嫁娘了。

  “岳父,我们要走了,再不启程便会错过下一个宿头。”他们走镖习惯了,不在意露宿荒野,可那些京里来的传旨官可吃不消,得高枕暖被,好酒好菜伺候着。

  所谓阎王好见,小表难缠,不想得罪人便尽量捧着,结个善缘好行走,来日在京城也可照应一二。

  魏长漠带着妻子上京谢恩,武馆特意抽出三百多人组成镖队,一是护行,保护两人一路上的安危,二是显威,表示边城乡君亦是不凡之辈,她背后有的是人,不容小觑。

  “喔!好好好,快走快走,别耽搁……”一想女儿走后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面,心头一慌的梅承勇又拉住女婿。

  “记得天水城才是你们的家,不要忘了回家的路,我……我会等你们的……”他哽咽得说不出话。

  等了老半天等不到人上马车,耐性不好的梅双樱掀开车帘一看,她当下气呼呼的大叫。

  “有完没完呀!还让不让人走,我们去京城又不是去闯龙潭虎穴,你们有必要生离死别吗?大不了当我们护镖去,耽误不了一年半载的。”搞这些哭哭啼啼象话吗?她没哭活似很薄情似的。

  放眼望去,几乎每个送行的人都低头抹泪,唯独梅双樱面色红润,脸上一点泪也没有,一副要踏上征途的威武样。

  “闭嘴,会不会说话呀!老子养你十几年不能感慨一下啊!你催什么催,京城不会跑,有长脚的都走得到。”一喊完,觉得那是自家女儿,顿时冷汗直冒。

  果不其然。

  “爹呀,你给我小心点,不要误中女祸,要是把武馆搞得乌烟瘴气的,回来我一定收拾你。”他这人不下狠话不行,老是太心软,重蹈覆辙。

  梅承勇脸皮一颤,心虚不已。

  “大师兄,走了。”还磨磨蹭蹭做什么。

  一条长鞭从马车中甩出,缠住魏长漠的腰,将他往马车扯近。

  魏长漠笑了笑,顺着鞭身飞身上车。

  “还喊大师兄。”他顺势将人抱住。

  梅双樱吐吐粉舌,俏皮又动人。“习惯了嘛,一时改不了口,你得多些耐性让我适应。”

  “叫我夫君。”他哄着。

  “叫漠生成不成?”她眼珠子一转,灵灿生动。

  他笑着,往她唇上一吻。“漠生是乳名。”

  “可我喜欢呀!漠生、漠生、漠生……”一喊就上口了,她故意娇声如莺的唤个不停。她一直认识的是漠生这个人,而非姓魏名长漠的昌平侯侯府公子,感觉不是同一个人。心里排斥呀!

  听着她软糯的轻唤,魏长漠的心软成一滩泥了,爱意广如大草原,无边无际。“人前你要喊我夫君,人后随你怎么唤都成,我对你一向没辙,你一瞪眼我就被你勾了魂。”

  “胡扯,我和妖精差了十万八千里,哪拉得动你这个大男人。”她心里美滋滋,没人不爱听好听话,可是又装腔作势摆谱,表示她的美貌和风华绝代还不到勾人的地步。

  “我自愿上钩,不用你拉。”她只需看他一眼,他的双足便会走向她,如影随形。

  听着他的剖心之语,喜色染眼的梅双樱咯咯轻笑。“我成了老渔翁,钓上你这尾大鱼。”

  “要煎要煮任凭做主。”他语气一轻,靠近她耳鬓厮磨,以口吹气,磨蹭着雪绒般的细颈,意思是她欠他一个洞房花烛夜。

  因为婚事太赶了,事事操心,忙到天昏地暗的新娘子少有歇脚的一刻,等到入了喜房才松了口气,她就靠着床柱睡过去,连喜娘来了又走也不晓得,兀自睡得香甜。

  见状的魏长漠不忍心叫醒她,再一瞧见她眼眶下方的浮紫,心疼地为她卸了嫁衣和妆容,抱她上床睡了一晚。

  隔日起床还没来得及温存一番,圣旨来了,两人急忙穿戴,备好香案,恭迎圣旨的到来。

  而后兵荒马乱的收拾进京的行囊、调派随行的武师、安排武馆的琐事,还要全城走一遍威胁一番蠢蠢欲动的恶霸、地痞少生花花心肠,只要他两人不死,来日就有他们痛哭流涕的分,她爹、她弟、威扬武馆,一个也动不得。

  一直到马车启程,新婚夫妻还是同床各睡各的,没机会水乳交融,他们还要留点精力应付京城的某人。

  浑然不知辘辘车轮滚动,出了城门很久很久,所有人都走远了,还有一道人影仍死命的盯着看不见的车影,手里的绣帕拧得发皱了,恨得牙根发酸,很想跟着一起走。

  那就是刘半翠,她气得眼都红了,认为梅双樱抢了她的男人。

  不过没关系,男人都是贪鲜的,有朝一日她定要抢回来,只要他们一回城……哼!笑到最后的不知是谁。

  她还在痴心妄想、异想天开,她当自己是人人想抢的香脖脖,手指头一勾就有男人飘上前。

  “大师兄……”车内,梅双樱轻声求饶。

  “嗯——”他声音轻应。

  梅双樱娇声地勾勾他的手。“漠生,你说皇上他是怎么想的,给人的赏赐要赏在人心,他赏在京城附近,不是存心整人嘛!我们远在天水城哪看顾得来……”

  一套三进宅子在朱雀大街,还没看过不知好坏,五百亩土地在皇郊附近,听说靠近皇庄,里面的人挺刁的。

  黄金三百两,珠宝首饰若干,加上宅子和田地全是皇上的赏赐,她收得都有些傻眼。

  这些赏赐大有不让她走的意思……可要她长居天子脚下,每天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看人脸色……太憋屈了。

  还没到地头,她已心生厌恶。在家日日好,出外处处难,以她的性子只适合在民风剽杆的边地称霸,一到了处处规矩的繁华帝都,她说不定会水土不服,先憋成乌龟。

  还是缩头的那种。

  “皇上的想法很简单,他就是想把他喜欢的臣子和子民摆在一起,当他心血来潮时喊来一见,不用再等上十天半个月。”皇上也很任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一惊。“真的吗?”

  “我猜的。”天威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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