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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什么?”柳毅有些烦躁,到底是谁在他耳边喳喳呼呼个不休?

  “公子,你不吃辣的。”长春见主子一口咬掉半片辣萝卜,萝卜片上还夹着细细的辣子丝,惊愕极了。

  口中一片辣味传来,柳毅眉一皱,多喝了两口粥。“吃着吃着就习惯了,不打紧。”这辣……还真难受,他都辣出泪了。

  湖北人都吃辣,唯独他打小吃不得辣,一桌子辣菜他只能挑着吃,根本连一丝也不沾。

  高一提醒道:“吃不惯就别勉强了,看外头的日头挂得挺高的,咱们赶紧上路,以免像昨日一样延误了。”早一日抵达长安,也能早一日安下心读书,马车上的颠簸实在不利于温书。

  “再等一会儿,我尚未吃饱。”柳毅比平常多吃了半碗粥。

  “等多久有何用,会来的终究会来,不会因为公子多等一刻而不来。”了然在心的高一打着禅机。

  打从长春说起遇到一位长得像阿喜的小子,高一就猜到“那一位”也来了,阿喜是徐家姑娘身边得力的丫鬟,和另一个叫梨花的同是她的左右手,专门掩护她做坏事……咳,是做点事。

  “高叔,多吃一点,我们还要走很长的一段路,你可别病倒了。”身子骨最重要,话少说。

  高一哭笑不得的看着小主子将他最讨厌的豆腐乳夹到他碗里,还一次夹了三块,存心膈应他。

  忠言逆耳,他不过说了实话而已。

  不一会儿,用完膳的旅人大多都离开了,只住一夜的房客也纷纷结帐,继续他们的行程。

  很快地,大堂中只剩下柳毅几个人,眼见着时候不早了,不走不行,柳毅才微露失望的准备起身。

  蓦地,二楼楼板发出咚咚咚的脚步声,一阵非常轻快的足音从楼上拾阶而下,边走还边用跳的,十分顽皮。

  人未至,先闻到一股清幽的药香,接着两只柔若无骨的白皙小手突然蒙住柳毅的双眼。

  “阿毅,你猜猜我是谁?”

  柳毅不用想也知道是谁,这世上会叫他阿毅的,也就只有这么一个,他悬得老高的心终于落地,他暗吁了一口气,嘴角愉悦的微微向上勾起,他边拉下对方的手,边宠溺的道:“你又淘气了,盈儿。”真好,她在。

  徐轻盈不可思议的道:“咦!你怎么知道是我,你背后多长了一只眼睛吗?”

  她要找一找,凡人多了一只眼会被当成妖孽的,二郎神只有一个,是哮天犬那厮的主人。

  “你的声音我若是还听不出来,枉费当了你十年邻居。”她不出声他也能认出,只要她一靠近他便知是她。

  “啊!原来是我笨,忘了改变嗓音。”之前住店时,她还再三叮咛阿喜装沙哑呢,没想到一见到他太兴奋了,一时给忘了。

  “盈儿,你弄乱我的发了。”柳毅做书生打扮,一身儒服,头上束冠,以紫玉簪绾住,素面的簪子并无花纹,但胜在实用,如今被她磨磨蹭蹭的,他的玉簪都要掉了。

  “我在找你的第三只眼,你不要吵我。”徐轻盈拍开他欲拢发的手,聚精会神的寻“宝”,专注得两眼眨都不眨。

  “第一,我只有两只眼睛,后脑杓没多生一只。第二,谁让你私自离家的,徐府的人知不知道你的去向?你太胆大包天了,一个人也敢出门……”她就不怕遇到危险,让关心她的人担心。

  她的纤指点上他喋喋不休的唇,没好气的道:“你跟我娘一样唠叨,一见到我就想说教,我没有私自离家,我留了书信告诉我爹娘,我要上京城到大伯家玩,我只是不小心和你巧遇了,一路结伴同行而已。”

  柳毅闪为她这突如其来的触碰而心口一动,凝视着她的眼眸幽深得宛如汪洋大海,轻燃着丝丝火光。

  徐轻盈当然看不出他的动情,又问道:“你真的没有第三只眼吗?”

  他觉得好笑又好气,也只有她说得出这么孩子气的话,不让她继续胡闹,他一把捉住她的柔荑,拉到面前。“你这段路绕得真大……”

  骤地,他一愣,她怎么成了个俊小子?

  白衣胜雪的徐轻盈恍若天人之姿,一身男装潇洒飘逸,如他一般的束发但未戴冠,翩然若竹,星目点漆,朱唇润红,肤白如玉,像尊玉人儿,浅浅一笑,颊边的小漩涡若隐若现。

  不过她也还不到弱冠之年,扮成男儿身有如十三、四岁唇红齿白的少年,不戴冠更显得稚嫩。

  “看傻了眼吧!是不是没瞧过像牡丹花般的翩翩美少年?”徐轻盈很自负的伸出纤手轻刮了下他的脸颊,模仿调戏良家妇女的动作,自以为潇洒。

  “徐姑娘你……”高一很想说,你怎么好的不学,尽学男子的劣根性,你一个姑娘家不该太粗鄙,但一看到她身后涂黑一张脸的丫鬟阿喜,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抖动着双肩似是想笑,又有一丝对柳大夫夫妇的同情,生了这么个从不知妇德为何物的女儿,想必他们的日子过得很辛苦,甚至可以用鸡飞狗跳来形容吧。

  看着两人眼中只有彼此,高一有些不安,但最后还是拉着长春先去准备马车。

  柳毅和徐轻盈压根没察觉身边的人只剩下阿喜,自顾自的继续斗着嘴。

  “盈儿,牡丹花形容的是女子。”高洁如菊,沉稳若松,忠贞如柏才是用在男子身上。

  “有差别吗?我看过比海棠花还美的男人。”天庭的男仙个个俊逸不凡,美得让她这只鸡眼花撩乱。

  闻言,柳毅危险的微眯起眼。“你在哪儿看过?”他话里那酸味浓得连他自己都被熏得有些头晕。

  “在梦中。”徐轻盈俏皮的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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