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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那首歌是我和他以及左慧文小时候编着玩的,近平民歌的味道又像童谣,简单易学不拗口。

  小小白兔要出嫁,我来劈条林道让它过,
  风来奏乐,蝉高歌,吹吹打打上花轿。
  一过月儿家,见它泪眼涟涟眯成线。
  二过蝴蝶家,彩翅翩翩说别走。
  三过姥姥家,一根拐杖笑呵呵。
  
  小小白兔要出嫁,我来提灯挽白纱,
  流水潺潺,蛙儿鸣,热热闹闹来送嫁。
  一说媒人笑,头上红花迎春开。
  二见公婆喜,金呀银呀袖中兜。
  三羞红盖头,一掀一掀到白头。
  小小白兔嫁对郎,一亩萝卜株株红。
  吃到来春好生儿。

  “女儿呀!为人父亲者必须纠正你的错误,英吉利海峡没有鲨鱼。”他会不会太残忍了,火上加油。

  郑夕问虽一脸严厉,嘴角却有可疑的上扬,破坏了他的故作正经。

  “爸,你现在才端出父亲的威仪是不是太迟了,我已经断奶很久了。”我要鄙视他,没有一点父亲的样子。

  他忍笑地拍拍受惊的小儿子肚皮。“在父母眼中,孩子永远是孩子,长不大。”

  “感谢你喔!我倒成了不老的童山姥姥。”我的感谢听不出诚意,完全的讥诮。

  气坏了嘛!谁来取笑就是我的敌人。

  “别丧气,丫头,有人来踢馆才表示你是对手,衣仲文的行情正在上涨。”他瞄了一眼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他们早将他看成是自家人,丝毫不客气地物尽其用,现今社会是找不到谦冲自牧的好男孩,像他这般稳如磐石的志气世上少有。

  若是哪一天有了意外当不成郑、于两姓的女婿,收为义子也是可行之举,他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有担当,肯负责,不屈于权势,有自己的主见,不听信流言、不自卑,泱泱气度展现大将之风,的确是可造之才,不管从事什么行业都会成功,成为佼佼者。

  但是基于做一个父亲的私心,他还是想看到儿女们有一番作为,他不会放弃把于问晴拉进公司的。

  “谁说我丧气,我是生气,你看不出我气得抬头纹凹陷了三条吗?”我不开馆,谁来都没用。

  他幽幽一叹揉揉眼皮。“人老子,眼也花了,我只看到两团鬼火飘来飘去。”

  她的眼睛。

  “亲爱的老爸,你想在我背上多捅几刀吗?”我一定回敬他蝴蝶流星镖。

  父不竖,莫怪子不孝,这是天理循环的报应,他以为我爱走来走去像个疯娄子般鬼吼鬼叫呀,我也有自尊好吗?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反正你也送了人家一盒蛋,比较丢脸的是别人。”

  “哼!我应该向她要蛋的钱,蛋白敷脸有美容效用。”我恨恨的道,脚一跺又走来走去。

  本来那盒蛋我是要衣仲文帮我做柳橙蛋糕,上面铺上枫饼和草莓,再淋上香甜的奶油,然后配一杯香醇的伯爵奶茶……

  那味道叫人垂涎三尺,可是被个“番婆”破坏了,还我柳橙蛋糕来。

  “嗯,说得有理,商人不能在小钱上失了便宜,下次记得带收据去请款。”

  “爸,你确定我是你亲生的吗?要不要验验DNA。”老是落井下石不同仇敌忾。

  他配合的点点头,“老婆,你回想一下,会不会在医院抱错了?”

  当年因她的任性分手他才未目睹女儿的出生,说没遗憾是骗人的,即使后来有了儿子,那份遗憾仍在。

  “大小神经病,我才懒得理你们,淡水河没加盖,你们怎么不去跳?”一老一少都是疯子。

  验什么DNA,拿把刀子一人割一个口,滴血认亲不是更方便,相融即是父女,反之则两人一起出去要饭,她乐得清闹。

  “好狠呀,妈,我很肯定不是你亲生的。”别人的小孩死不完。

  “晴儿,你要陪我去跳吗?”一脸深情款款的郑夕问温柔地执起妻子的手。

  这一招通常有效,但是连吃了三天泡面,胃酸累积不少,于弄晴不吐给他们看就不错了。

  “去去去,两个讨债鬼,去瞧瞧我的蜜汁排骨好了没。”味道都飘出来了,好香。

  真应了那一句广告词,一家烤肉万家香。

  “现实。”

  我嘟嚷了一句,以我“高堂”的可恶,走这一趟厨房的重责大任非我莫屑,他们一个个像死人地瘫着,我不动还能期待他们良心发现吗?

  走了几步路,看到宽厚的背突然觉得好有安全感,我像无尾熊般靠着,双手环抱着他的腰,这个男孩是属于我的。

  他停下哼歌的愉快,好笑地摸摸我的手,放任我的无法无天,小心地挪动身子装汤、盛菜,不让汤汁碗盘厨具烫了我。

  我们像是很有默契的老夫老妻,他做饭,我抱着他,一起窝在厨房谈天说地,卿卿我我地像连体婴。

  有句话我一直没告诉他,他却很有耐心地一遍一遍教着我,从很多年以前他就挂在嘴上,由腼腆的喜欢转变为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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