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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男子身上那一袭朴素的藏青色衣衫已湿透,微乱的发丝悬着水珠;他清俊的额角、鼻梁、脸颊上,都有数道被石子划过的新伤。

  阎韧思看他狼狈不堪,怯生生地开口问:“公子,你、你……还好吧?有没有哪里痛?”

  问着,她忍不住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着对方,就怕自个儿把人压得断手缺脚。

  所幸,他看起来虽然狼狈,脸上可见之处也有几道小伤,但大体说来,状况“应该”没她想的凄惨。

  大松了口气之际,她看向老天,今天真不是什么黄道吉日,她跌下溪就算了,居然还好巧不巧地跌到个男人身上。

  现在阎韧思真不知该不该感谢神佛庇佑;她安然无伤,但眼前的可怜男子,却无辜成了垫背。

  她暗暗想着,心里对他着实过意不去。

  沐平鸿冷眯着眸,看着眼前女子充满同情怜悯的模样,感觉一把怒火在胸口燃烧。

  “药果没了。”他沉着脸,咬牙切齿道。

  为了摘采这篓三年才结一次果子的“逢千日”,他算准时机,攀至寒崖顶才摘到。

  没料到他刚下山行至溪边,想掬一口水喝,却被这天外“飞”来的女子,给压得跌进溪中。

  一篓“逢千日”,就这么顺水流走了……他的心在泣血。

  不知他内心痛楚,阎韧思茫茫然地重复他的话。“什么药果?”

  话一落下,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可能是溪水太冰冷,她感觉头晕晕的;仍发疼的后脑杓,似乎有一股温温的液体缓缓沁出。

  她正想伸手去摸摸后脑杓,男子沉冷的嗓,却让她惊愕的一僵。

  “你该死的跌在我身上!那一篓‘逢千日’,要三年才结一次果……”

  事情发生得太仓卒,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被这“从天而降”的姑娘,给撞进了溪里。

  阎韧思震惊地眨了眨眼。“天哪!那种果子竟然三年才结一次果……”她深感愧疚地嗫嚅:“公子,对不住,我真的没想到会跌在你身上……对、对不住啊!”

  沐平鸿冷冷觑着她满怀愧疚的怜人神情,心里就算有大把怒火想宣泄,也消了泰半。

  算了,要不能怎样?

  就算杀了她,还是得再等三年才能摘到“逢千日”。

  思及此,沐平鸿自认倒霉地暗叹了一口气。

  在沐平鸿暗暗逼自己看开之时,杵在另一端的阎韧思终于明白,自个儿闯了什么祸。

  “公子、公子对不住。”

  沐平鸿淡淡睨了她一眼,旋身徐徐迈开脚步。

  他毫不领情的冷淡反应,惹得她大为心慌。

  “公子,你别走,那些药果值多少钱,我赔给你,成吗?”

  急急忙忙替他捞回卡在溪石间的竹药笼,阎韧思卸下发髻上缀有兔毛的金钗、腕上金环和珍珠首饰,全放在手心中,捧到他面前。

  岂料,男子甩都不甩她,沉稳的脚步没半点犹豫地向前迈进。

  愧疚、歉意充满心头,她沮丧地垂下肩,嘟起唇咕哝。“那药果居然这么值钱啊……这些居然不够赔偿……”

  咕哝才到嘴边,她却被手心里缀着兔毛的金钗给吓得僵在原地。

  “啊、啊……怎么会有血……”

  只见缀着纯白兔毛的金钗,被鲜红的血染得怵目惊心;失声尖叫后,一阵晕眩袭来,阎韧思眼前一黑,便倒地失去意识。

  夜渐深,绰绰烛影,将他定定立在木榻边的修长身影,拉得长长的。

  我怎么会把这麻烦给带回来呢?

  沐平鸿神情阴郁地杵在木榻边,怔怔地凝望躺在榻上的娇弱人儿,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榻上的女子皱苦了苍白的小脸,发出如小猫般虚弱的痛吟。

  “唔……娘……韧儿好痛……”

  那痛苦的呓语低哑虚弱,柔柔的穿透他的心扉、揪着他的心。

  意识到自己异常的反应,沐平鸿清朗的面庞,瞬间更显阴郁。

  真不知道今日自己究竟是走什么楣运,居然会遇上这等离谱到极点的事。

  先是被她给撞得浑身酸痛不说,费尽千辛万苦才摘着的罕见药果,也在他眼前随波流去;但现下,他居然还得分心照顾这个罪魁祸首?

  沐平鸿愈想愈觉烦躁,却不知自己究竟哪根筋不对;一瞧见她晕了过去,他不见医者天生慈悲的心肠,竟窜出悲天悯人的想法。

  人,就这么被他给救了回来。

  定定凝视着躺在榻上呼痛的人儿,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救的不是小兔、小鹿,而是个姑娘家!

  他招惹这个麻烦做什么?

  沐平鸿不解自己反常的决定,却无法忽略这女子不断逸出的痛苦呓语。

  “娘……好冷,韧儿好冷……唔……好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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