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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着“他”挑衅的任性反应,江慎却突然话锋一转,沉缓地问:“你究竟是男是女?”

  “我当然是堂堂正正、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迎向他静谧如夜的深眸,水叮叮挺起胸膛,说得脸不红、气不喘。

  瞧“他”语气粗鲁,说话夹枪带棍,怎么看都不是姑娘家该有的模样,江慎不禁颔首。

  水叮叮有些愕然,没想到江慎真会把她当成男子。

  不过这样也好,男子总比女子少些包袱,当男子好!

  她的思绪方掠过,江慎一开口,瞬即坏了她的好心情。

  “如果你真是顶天立地的男儿,就找份差事养活自己。”他语重心长的开口。

  水叮叮瞪大圆眸,鼻头一酸,很想赏眼前这自以为是的臭家伙两巴掌。

  他根本什么都不懂!又怎么会明白她的处境?

  水叮叮气得小脸全皱成一团,也懒得与他辩驳,只是紧抿唇,低头拨弄火堆,横了心不再同他说话。

  她不说话,气氛陡地沉静,江慎顺势放眼打量周遭的环境。

  剥落的土墙边上杂草丛生,檐顶上还有几片灰瓦盖顶,粗木梁柱覆盖着年代久远的尘埃,当下他便认出,这间旧宅破居是平波县东郊荒废已久的废墟,倒没想到还有人会住在此处。

  缓下心绪,江慎冷峻淡漠的眼神,忽然掺了丝柔光。“这是你住的地方吗?”

  猜不透他眸底稍纵即逝的眸光代表什么意思,水叮叮误解了他问话的用意,只是恨恨地瞅着他,默然不语。

  “我没有恶意。”似已习惯“他”的误解,江慎淡道。

  “哼!”水叮叮冷哼了声,索性来个相应不理。

  瞧着“他”孩子气的反应,江慎按捺着心头波动的情绪,徐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感受到他语气温缓,水叮叮不禁一愣,瞥了他一眼后,才大剌剌的回道:“关你什么事。”

  是呀!“他”的名字与他何关?

  江慎微怔,为“他”莫名的敌意、也为自己心头兴起的柔软心绪感到不解。

  水叮叮见江慎神情隐晦,默然不语,以为他为了她的回答不悦,于是不甘愿的脱口道:“水叮叮。”

  “水叮叮?”江慎回过神,一脸狐疑地望着“他”,有些怀疑“他”不愿透露真实姓名,才会胡诌这么个名字。

  迎向他愕然的表情,水叮叮有种想咬舌自尽的冲动。

  老天爷呀!她水叮叮是着了什么道?又何必在乎他的情绪,现下可好了,铁定又要让眼前男子嘲讽一番。

  “怎么?你那是什么表情,我不能叫水叮叮吗?”

  “不是,只是觉得这名字……颇有几分姑娘家的味道。”恢复冷漠的神态,江慎下了个结论。

  她本来就是姑娘家嘛!水叮叮努了努唇,险些脱口露了自己的馅。

  不过她这名字连她自己也觉得怪,只隐约记得,有个软柔的嗓音在她耳边不断回荡。“记住了吗?这是你的名……水丁儿……”

  而古老爹说当他捡到她时,她是这么跟古老爹说的。

  “有没有考虑讨份正当的差事?”江慎不期然地开口。

  唔……她低吟了一会儿,澈眸一亮,不客气的开口道:“如果你想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不如让我进衙门当捕快,让我威风威风。”

  思及此,她昂首挺胸,表情得意,全然忘了她和江慎的过节还未化解。

  “捕快不是说当就能当的。”江慎说得实在。

  她耸了耸肩,不以为意的道:“说得也是,我的出身或许连到衙门当皂隶都还不够格。”再说自己的身形娇小,穿起捕快服肯定没他好看。

  瞧江慎穿着深色团领捕快服,腰间系着一柄宽背腰刀,刀鞘外露着青黑色的刀柄,簇新的黑裤下套着马靴,威风凛凛的模样,说有多好看就有多好看。

  莫名地,江慎的心里竟因她轻松的态度,而漫过一丝诡异的感觉。

  深眸打量她单薄的身子,一见就知肩不能挑、手不能担,这般瘦弱的体格,一定是无法靠劳力攒钱。

  江慎思酌片刻,问道:“你愿意跟在我身边做事吗?”

  江慎瞧水叮叮本性不坏又机伶,若带在身边调教一番,说不准他日能成为国家栋梁。如此总强过“他”过着偷、抢、拐、骗的日子来得好。

  “在你身边做事?”她微挑眉,为他骤转的态度而露出不置可否的表情。

  “只是帮我处理一些杂事,或到衙门打打杂,不需花费太多力气。”江慎直直瞅着她,说得十分诚挚。

  他的好心,却教尝尽世间人暖、看透人生百态的水叮叮心生警戒。

  幸好今儿个她做男子装扮,不然真要以为江慎居心不良。

  “江捕头别同我说笑了。”她仰头笑得夸张,极度不习惯如此和颜悦色、平心静气的江慎。

  “我不是说笑。”江慎轻掀苍白无血色的唇,淡淡的说。

  水叮叮压根儿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再说吧。”

  “若想通了,就到平波县衙门找我。”江慎苦笑,没想到天底下还有他江慎需要开口请求的事。

  水叮叮见他撑起身子,不解的睨了他一眼。

  “小子,改日再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不愠不火的声调未变,江慎揉了揉她的发顶后,搭刀在肩,潇洒的离去。

  他那落在头上的大手,伴着贬低的感觉,直撞入水叮叮心里。

  她红润的小嘴微张,忍不住恼羞成怒的嚷道:“江慎,你这个狗眼看人低的大臭蛋——”

  寒风冷峻,形销骨立的古老爹手捧着一只旧旧的蓝色包袱,拖着蹒跚的步伐终于回到破屋。

  这些天他咳得厉害,全身上下因为病痛的折腾,备受煎熬,每走几步便抑不住扶着墙,咳得重时,总要歇息片刻才能再走。

  水叮叮正打算再到十字大街寻找古老爹,才一踏出破屋,立即瞧见古老爹佝偻的身影,她立刻迎向前。“老爹,你到底上哪儿去了?”

  “老爹去取一样重要的东西。”古老爷虚弱的扬唇,憔悴的容颜带着歉然的笑意。

  “你就跟我说一声,让我替你取回就好嘛。”扶着他进屋,水叮叮忐忑不安的心方才落地,却又不自主的扬起一丝不祥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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