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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叮叮本该潇洒离开,思绪却管不住想起他昏迷前的那一句:那日我济你一袋银,今日你救我一条命,抵得过……

  她绝非无情无义之人,江慎这话便轻易的把她扣得死死的。

  “我是看在那一袋银的面子上才救你喔!”吃力地驮起他结实硬朗的身躯,水叮叮暗咒自己是自作孽,不可活呀!

  官与贼,本不该有交集的。

  月渐西移,月光沉静地自屋瓦的破洞轻洒而下,屋内陷入一种莫名的氛围中。

  起了火,暖了一方天地,水叮叮的心却极度颤动,为古老爹的彻夜未归,也为了身边仍算是陌生的男子。

  扬袖替他拭去额上冒出的细汗,水叮叮仔细一瞧,才发现这名让她极为害怕的官差,长相竟是如此俊朗。

  当火光映在他如刀凿般的苍白俊颜上,不知怎地,水叮叮竟瞧得脸红心跳。

  哼!这人平时冷傲又讨人厌,那张毫无表情的脸,活像别人欠了他多少银子似的,教人瞧得实在不快活。

  那一回,她差点失手被他抓进官府时,他看她的眼神,仿佛是多看她一眼,都会亵渎他一般,让她气得直想踹他百来脚。

  “唔……”许是伤口作祟,他那两道浓似墨的剑眉蹙得死紧。

  酌量了片刻,水叮叮粗鲁的扒开他的衣襟喃喃道:“算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遇上我,你可是烧了几辈子的好香呐!”

  脱去他的捕快服,解开他的中衣,火光在他结实的胸膛上跃动时,水叮叮不由得红了脸。

  真奇怪!这又不是她头一回见男子的身子呢!

  但不同于古老爹松弛的瘦排骨身形,江慎强健的胸膛透露着阳刚的气息。

  勉强拉回心思,她发现江慎颈肩处的伤口不深,但皮开肉绽的模样也够触目惊心了,再加上他身上无数疤痕,令水叮叮忍不住晃了晃头道:“唉!真丑的伤痕,今儿个又添一道丰功伟业。”

  水叮叮俐落的把他的中衣撕成长布条,为他包扎了伤口,见他眉头稍弛,她才松了口气。

  想起两人几度在十字大街不甚愉快的巧遇,水叮叮深觉自己天生善良,忍不住要为自己以德报怨的宽大胸襟大声喝采。

  她的眸光不期然落在一旁冷掉的炭枝上,水叮叮唇边扬起一抹俏皮的笑靥。“我不会趁人之危,做出这般卑鄙、幼稚的举动,所以你真的要知恩图报呐!”

  第三章

  一整夜处在忽冷忽热中,江慎被由屋瓦上的破洞迤逦而下的晨光给唤醒。

  伤口隐隐传来的痛意,让他很快忆起昨夜的点滴。

  一睁开眼,江慎便感觉胸膛上沉甸甸的,才知自己的救命恩人,很不知客气地将他的胸口当成枕头,睡得正香。

  虽同为男子,但任“他”这么紧贴在自己身上,实在不妥。

  江慎不由眉心紧蹙,扬声道:“我要喝茶。”

  水叮叮枕着个大暖炉睡得正沉,只差没流口水,哪还听得到江慎的话。

  “小兄弟,醒一醒。”江慎耐着脾性,温声地又唤了唤。

  过了好半晌,水叮叮这才迷迷糊糊的半睁开眼,揉了揉眸,咕哝了一声。“老爹早。”

  “还没醒吗?”江慎冷冷瞪着那张睡眼惺忪的脸,竟觉得她那模样可爱得紧。

  耳底一落入他铿锵有力的冷调,水叮叮倏地瞠大眸,万分诧异的急跳离他的身边。

  她怎么也没想到,睡梦中的大暖炉竟是他的胸膛!

  江慎见她直瞪着自己,觉得她吃惊的模样过于夸张,不禁垂眸敛眉的开口道:“我要喝茶。”

  看着他神态自若、唯我独尊的表情,水叮叮胸口一把无名火燃得更炽,莫名地心生厌恶。“没茶。”

  “水也行。”

  水叮叮耸肩摊手,一脸莫可奈何。“我这儿也没水。”

  以为她存心刁难,江慎睨了她一眼,自认倒楣地暗叹了口气,怎么也料想不到他会与一个小贼有所牵扯。

  水叮叮见他脸上似笑非笑,也看不出他究竟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又不是存心诓你,何必露出那么幽怨的表情呢!”

  他揉了揉眉心,不知该做何反应,却赫然发现自己的中衣已被撕扯成碎片。

  “你撕了我的衣服?”江慎用容忍的语气问道。

  水叮叮迎向他锐利深眸,回得自然。“为了包扎你的伤口,当然得撕你衣服,难不成还撕我的。”

  此时,江慎无言,明眼人都不难看出被撕成碎布的中衣,是“他”挟怨带怒下的牺牲品。

  水叮叮见他臭着一张脸,满不在乎地道:“瞧瞧你的表情,我撕了你衣服帮你包扎伤口,你很不满喔!”

  “不敢。”领教了“他”颠倒是非黑白的能力,江慎闷得几要喘不过气。

  不以为然的瞥了眼他满不甘心的表情,水叮叮忍不住迭声碎念。“为了救你,我已经够委屈了,你还得理不饶人,也不想想,我可是穷得只剩下身上这一件衣服哩!”

  语落,她又嗔了他一眼。“哼!谁料得到御赐神捕会这么小气又幼稚,竟同人计较起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耳底再一次回荡着让人头昏脑胀的碎念,江慎眯起眼,凌厉地打断她的话。“你穷?我济给你的银子呢?这么快就花光了?”

  见“他”沉默,江慎妄自下了断语。“别告诉我,你把银子拿去赌了。”

  赌?水叮叮瞠大着眸,这对她可真是天大的侮辱。

  “不是说好一袋银换你一条命吗?你管我怎么用这一袋银子。”她气得几乎要口不择言。

  江慎冷冷勾唇,口气中带着几分责备。“你恶性不改,不事生产,难道真想当一辈子腐虫?”

  深秋晨冷,半熄的火堆暖意已失。

  水叮叮打了个冷颤,一对黑白分明的杏眸,被他激得眸光闪烁。“有人说过你很讨人厌吗?”

  这人真是奇怪,昨儿个明明伤重得只剩一口气,怎么才过了一夜,身上那一股凛人的气势,又压得人要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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