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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只能说这一帮人臭气相投,热情、豪迈、无心机,偏偏那股子江湖儿女的气息,完全不合他的脾性。

  思绪才转过,江慎眼底即映入水叮叮拢着上衣在原地蹦跳取暖的身影,语气不由得一僵。“水兄弟,我的大门口不缺门神。”

  尤其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古怪门神。

  水叮叮闻言回过身,当看见江慎紧绷着下颚的俊脸,心口莫名一暖的安了心。

  “那你缺什么?我可以吃苦的。”她激动的向前拽着他的衣襟,问得坦率。

  既已下了决定,江慎安排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江慎细细打量“他”,敏锐的发现“他”消瘦许多,原本削瘦的身形看来更加单薄,眼睛红肿,眼底布满血丝,小脸却苍白似雪。

  为什么?他无心细思,只觉眼前的“他”楚楚可怜,俨然像个姑娘家。

  嫌恶的蹙紧眉,江慎沉敛的黑眸有了酌量,若真聘了“他”,打明儿个开始,他得好好训练水叮叮了。

  见江慎迟迟未接话,慕晚云好心的提点。“他尚缺个妻子。”

  水叮叮怔了怔,这才注意到站在江慎身侧那道修长沉谧的白影。

  男子一袭洁白的袍子,温文儒雅的容貌配着素净的衣着,颇有一股飘逸气息。

  以为水叮叮没听清楚,慕晚云正打算覆述一次时,只见江慎面色铁青的问着一旁候着的管家。“安伯,县大人的轿子几时到。”

  “马上到、马上到。”见主子“又”下了逐客令,老安伯连忙回道。

  似乎已经习惯堂堂县令三番两次被个小小捕头下逐客令,慕晚云朝水叮叮露出一抹谜般的微笑。

  不知是眼前这一个被唤做水兄弟的“男子”是年纪太小,又或者是生得秀气,他实在无法把“他”当成男子。于是,慕晚云直接认定,眼前的“男子”与当朝爱做男子装扮的女子一样,其实是女儿身。

  迎向慕晚云意有所指的眼神,水叮叮的心一悸,脸烧红成一片,下意识的心虚松手,火速跳离江慎足足一尺远。

  慕晚云见着她的反应,更加确定心底的想法,忍不住大笑的朝两人拱手作揖。“告辞了。”

  “不送。”

  江慎扯着水叮叮进屋,浑然不管慕晚云脸上夸张的哀伤表情。

  他的手圈住她的腕,隔着衣衫透着暖意,水叮叮心头的感觉很微妙,不太明白这样的感觉,于是拧起眉,迟疑半晌才问道:“你练过铁沙掌吗?”

  他的掌温沁入布料,暖得让她有股想把脸埋进他大手里的冲动。

  俊目陡瞠,江慎一时间竟不知该做何反应。

  这水叮叮常会问出一些怪问题,和“他”在一起时,他的心绪总会莫名起伏,每每让他无法回应。

  “是你在外头站太久。”松开水叮叮的纤腕,他厌恶的瞥了“他”一眼,暗忖道:这小子营养不良过了头,简直比院里的柳树还要柔弱。

  进入摆设朴素、简单的大厅,婢女已备了热茶、点心。

  江慎撩袍坐下,斟了两杯热茶问:“什么事让水兄弟想通了?”

  “我敬你是条铁铮铮的汉子,所以信你。”不假思索地与他对面而坐,水叮叮急急接过他斟好的热茶,心满意足地喝了一大口。

  看着她满足的神情,江慎微勾唇,被她脸上生动的表情所吸引。

  头一回见他笑,水叮叮怔了怔,心不争气的漏跳一拍。

  他这一笑,脸上僵硬的线条变得柔软,身上倔傲的气息也淡了许多。

  江慎勾唇,好半晌才语带轻嘲的开口。“承蒙水兄弟看得起。”

  “那你可以先支付我银两吗?”捺下心中的酸楚,她状似不在意的问。

  江慎扬眉,深邃的黑眸不解地望了她一眼。

  “几天前,老爹驾鹤升天,现下只剩我无牵无挂……”她的笑容有些惨澹,眉间透着一丝难掩的凄凉,郁悒地道:“我没银子可以葬他。”

  不动声色的看着眼前苍白的小脸,江慎持保留态度。“你爹?”

  她摇了摇头,想起古老爹临终前的话,语调倏地深沉。“也算是。”

  “算是?”江慎眯起眼直瞅着水叮叮,似乎想藉此辨清“他”的话是真是假。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是他捡来的孩子。”压抑住心中摆荡的情绪,她平铺直叙地开口。

  水叮叮说得简单,反倒激起江慎眸底那一抹赞许的眸光。

  “男子汉大丈夫,本该提得起放得下。”拍了拍“他”瘦小的肩头,江慎终于在“他”身上窥得一丝男子该有的气慨。

  亲人骤逝固然伤心,但萎靡不振根本无济于事,由此可见他的眼光不错,水叮叮是个可造之材。

  江慎的反应让水叮叮的心头不禁感到一阵温暖。

  不似一般人打破沙锅问到底,江慎问话的方式很特别,似乎只要取得一个让他相信的点就够了。

  “我差人帮你理一间房、做几套衣裳,为你爹守孝的这段期间,你暂时就留在府里帮忙。”

  水叮叮讶异地问:“我不用跟在你身边伺候吗?”

  “届时再做打算,我心里还没个谱。”处理完毕,江慎起身道:“把我的那一份茶点也吃了吧!”

  水叮叮看着江慎高大挺拔的身形,心底不由对他产生一种迷惘与崇拜的心态。

  这,算是她时来运转吗?

  江慎虽然差了几名义庄的人及仵作到破屋帮忙收尸及入殓,但水叮叮坚持送古老爹一程。

  没有阻挠水叮叮的意愿,江慎跟着一行人到破屋,一来也是想进一步证实水叮叮的说词。

  老者的遗容有抹书卷气,后来听水叮叮提起,他才知古老爹当过官。

  让他不明白的是,怎么水叮叮说起话来粗鲁不雅,似乎没有受到耳濡目染的迹象。

  几日后,古老爹入了殓,火化的骨灰便放置在福通寺。

  古老爹生前落魄飘泊,至少死后让他能在佛祖的怀抱里得到庇护。

  一处理完古老爹的身后事,水叮叮多日来紧绷的思绪霍地松懈,单薄的身子摇摇晃晃,像是快要昏厥。

  “谢谢。”无论如何,江慎为她做的一切,让她感激涕零,就算是要她为婢为奴伺候他一辈子,她也二话不说。

  “不用谢了。”

  看着她既坚强又脆弱的表情,江慎心里隐隐起了骚动,他……竟升起想要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

  连忙挥开心里莫名兴起的异样思绪,江慎正要开口,却感到水叮叮扯住他的衣角,脚步颤了颤。

  这几天虽然住进江府,但丧父之痛,仍让她食不下咽、夜不成眠。

  原本她的身体就不够强壮,如此的折腾下,体力自然不胜负荷。

  江慎一惊,眼明手快的扶住水叮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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