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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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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从被他盯得有些局促,“殷主事?” “嗯?”殷采衣让她一唤,忽然就无比春风满面地笑了起来,好像刚才凋零的海棠花全都开到了他脸上,“相从。”他还是盯着她,声音都轻盈起来,“我要去现场查探一下,看究竟是不是我们认为的那个地方。来回大约五六天的时间,这阵子不太平,你呆在坊里就好,有事也别一个人出去,安全些。” 相从努力将他的高兴当作是因为事件有了突破,可惜还是觉得有些诡异,退了一步,点点头,道:“我会注意的。” 殷采衣似乎愉快得昏了头,全看不见她的躲闪,居然往前走了两步,把彼此的距离拉得更近,眼睛弯成了月牙,凉意全消失无踪,“我——” 阳光照在身上,相从莫名地觉得脸有些发热。 殷采衣重复了一遍:“我——” 那个音顿在那里,顿了足有一刻,殷采衣的脸上出现奇怪的懊恼郁闷之色,他无声喃喃了一句不知什么,跟着叹了口气,道:“算了,你等我回来再说吧,注意安全,嗯?” 见相从点了头,方一路去了,风里送来几句似乎是“怎么说不出来,可恶……”之类的咕哝。 相从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背影远去,脸色慢慢幽暗了下来。 安全吗?她被拖下水是难免的了,沈忍寒那个怀疑的眼神,她来的时机这么凑巧,身份又如此暧昧,不被疑虑才是奇怪的事。 这其实是个十分粗糙的圈套,没有任何可称道的所谓精心设计的细节,殷采衣是什么人物,本身随时随地就能借着条件编出无数个圈套出来,哪是这种一目了然的把戏套得住的。 然而关键是,这时机实在选得好,殷采衣的大半疑心都在她身上——窒住,深吸了口气。 视线被混淆住,进度必然受影响,只要拖过半月之期,这么严重的失责,殷采衣的坊主之位大半是保不住的。 相从苦笑,即墨好心帮她制造接近的机会,却不曾想是入了一个莫名的泥坑中,她尽了所能地对他好,虽然本来就没有怀着要有回报的心思,但是,但是连那人一点点的信任都求不得—— 她微闭了一下眼,心里有些难过。 被拖下水她从来就不介意,被怀疑也是可以理解的事,但是——来自于那个人—— 想象和现实终究是有差距,以为只要守着就好,真的接近了,却不能不渴望,明知是不带真心的试探,依然因那只言片语心动。 然后,不得不面对现实。 想当作看不见,却已习惯了冷静的洞悉,多年的历练条件反射出背后的真实,竟是连自欺都办不到。 尤其那日五哥说—— 他完整转述了殷采衣回来时和他的谈话,同行以来,她被数次算计试探,加起来却也没那天的遍体生凉。 日影移动,被阳光照得有些出汗,相从醒过神,慢慢往中庭走去。 解决了这次的事件,也许,她就该回去了。 殷采衣这一去一回恰好花了七日,大半的疑惑都得到印证,徐州贡品被劫事件,基本已经摸清,遂紧往将离坊赶,欲早些把消息传给负责的宫无释。后续的算账事宜也顺便扔过去,他自己坊里的事还一团迷雾,才没工夫在不相干的事上穷耗。 不过有那个敏锐的丫头在,那里的事说不定也解决了呢。 殷采衣心情甚好地一边赶路一边想。他临走时还有话没有说完,那丫头身上牵扯的线太多,虽然度砂已经是另一笔账,可以忽略不计,却还有个不知名的分行主事,加上和三爷之间的暧昧不清,要思想以后的长久,总要把碍事的东西全剔除了才好。 他转着心思想着要怎么先把那个主事的名字套出来,再去怎样怎样。唔,想到初见面时,那丫头那样沉静而坚定的语气就有点郁闷—— 我只是要见一个人。 不知道到底是哪个臭小子,敢抢先他一步,不过排除查探下来,应该也不太难才对。 至于三爷,打是打不过的,不过可以从即墨那里下手。越想心情越好,路上一场大雨也没浇熄他的热情。 他这时完全想不到,就在这七天,将离坊里已经翻了天地。 他走的第二天,紧邻海棠的紫薇花林步上了香消玉殒的后尘。 第三天,沈忍寒调回了一半的暗卫看护花圃。 第四天的三更,就是下着大雨的那天,沈忍寒和两个暗卫在花圃里遇到拿着毒粉的相从,与她私会的陌生人影逃走。 第五天,相从被关入地牢,度砂与沈忍寒当场翻脸,非但不准任何人拷问,连靠近都不准,日夜守在地牢门前,凡饮食必事先尝过。沈忍寒忍无可忍,与度砂打成两败俱伤。 第六天,因为两位副坊主通通受伤,无人做主,坊里人心浮动,表面无事,暗里早已乱成一团,谣言如草疯长。 就在要变成一锅粥的时候,第七天,总算——殷采衣赶回来了。 第七章 入狱 “你为什么不走?”地牢的门前,度砂气闷地来回乱走,第三十四遍问出这个问题。 “他还没有回来。”第三十四遍回答。 度砂跺脚,听她声音虚弱,又不敢大声,硬咬着牙道:“昭儿,你那日怎么跟我说的?” 相从坐在角落的稻草堆里,低声答:“我和五哥说,等他回来,我就回斋去。” “那你——” 他微扬的声音被打断,“他还没有回来。” 第三十五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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