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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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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脾……”她垂下了倔强的脸,恍若遭遇冰雪强风而调零委靡的花。“知道自己和子御不同。” 他眼角一抽,几乎被她激出了脾性。 他年少失怙,家业几乎完全被人瓜分,是他忍气吞声,走遍大江南北,才打出如今的天下,过去曾有的年少轻狂、棱角脾气,早已在经商这些年,磨掉修光。 不知为何,偏这女子,近年来,越来越容易惹他生火。 深吸口气,他伸手抬起她的小脸。 “你不是奴。”铁子正凝视着她,再一次的,声明:“你明知,铁府里,没有奴隶。” 的确,铁家没有奴,尽管他家大业大,尽管各家贵族商贾皆有蓄奴之习,但他却反其道而行。 铁子正,不蓄奴。 他买奴回府,却给予奴隶自由,非但给薪晌,还照顾身家,换其一辈子效忠。 买人,必先买心。 那是他说过的话,行过的事。 这……是在买她的心吗? 荼蘼看着他,苦涩讥讽反问。 “我非客,亦非主,若非奴,该是什么?” 他无言,凝望着她。 末了,一语未发,转身离去。 作坊,是她的成就。 管理内务,和管理商务,是两回事。 她需要那个工作,需要到纺织作坊去,才能学习到更多关于经商的实务。 荼蘼知道,自己不该逞一时口舌之快。 她应该要学习身段放软,但那一瞬间,却忍不住,将深藏心底七年的苦,脱口问出。 七年来,家里的人,始终未曾来探望过。头几年,爹娘还曾捎来讯息,但这些日子,却连点只字片语、口头问候都没了。 那不是他的错,但她忍不住。 当他拿身分来压她时,她就是忍不住。 如果她非主、非奴,亦非客,那她究竟是什么?如果她不学习经商,不能再去作坊,她刀茶荼蘼在这里,可还有栖身之处? 惶惑不安,充塞心中。 荼蘼坐在床上,看着夕阳西下,只觉得身似浮萍,在茫茫大海中飘移。 她必须去道歉,她晓得。 即便得求他,她都得回到作坊工作。 所以,她穿上衣裙,去了议事厅。 在她悔恨挣扎的时候,屋外天色已暗,丫鬟已将廊上灯火点亮,她来到议事厅外,却又心生踌躇,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要开门,却听门内,传来他冷冽的声音。 “你确定,刀家家主,真是如此说?” “是。”货行的管事子虚,平铺直述的道:“他道,女婿经商失败,是以所赚之盈余,尽皆借其周转,今年一样,无力偿还其债,如若铁爷还望旧情,但请宽宏,再展延一年。” 门外荼蘼一僵,全身发冷。 铁子正沉默半晌,问:“子虚,你看如何?” “刀家三年前以嫁次女筹聘为由,两年前再说仓库失火,去年又道遭战事牵连。年年都要求展延,请借新款,子虚不认为,刀家有能力或诚意,偿还其债。” 这话说得很重,荼蘼听得心更寒。 她从未知晓,小妹已在三年前出嫁,从未听说,家里又要求展延债款,更不知道,他们旧债未偿,竟又向铁子正再借新款。 没有人告诉她,更无人想到要征询她的意见。 “他们欠的总额是多少?”铁子正再问。 门内传来家里的借款金额,子虚一条一条的报,一年一年的计算,刀家年年向铁子正借贷,过去数年,只有增,从未减。 他们连丁点都没还过,更别说是要赎她回去了。 突然间,羞耻的窘迫,扩散到四肢百骸,让她全身忽冷忽热。 过去几年,她以为自己替铁家赚了钱,以为自己在这里挣到了些许位置,或许还多少替家里还了些债。 但原来,她赚的根本连欠债的利息也不够。 她从未感觉如此羞愧,从未感觉如此无地自容。 全身上下,冷热交杂,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人在这里,却听见他又开了口。 “这事,别让荼蘼知道。” “子虚晓得。”子虚顿了一下,问:“那刀家今年请借的新款?” “给他。” 她愣住了,完完全全呆愣在门外。 他明知刀家还不起,明明晓得刀家前债未清、旧债未还,为何还要借? 铁子正冷声道:“他要借多少都行,但叫他亲自过来,见了荼蘼再给他,让他说是行商经过,特来探望,不许提及其他。” 这附注的条件,让她心头微颤。 他在想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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