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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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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正、风!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我要答案!”他一掌拍上临近的木桌,怒声大吼。 “我能说什么?我有什么权利开口!一个一无所有的人,连自做自事都不行吗?!我受够了!别再来烦我了!”他撒气地将手中的锯子使劲摔了出去,砸上一堆木制品,发出好大的响声,那堆东西因为受力太大而倒了,露出一副绝美的丹青。画中只有一双眼睛.一双盈满泪水的女性的眼睛,那动人的哀怨中的溢着滴滴情意。兄弟俩人没有注意这小小一角,但官若盈发现了。 她早有耳闻,陆正风的丹青乃一绝,这画,应是他画的才是。细看落名,果不其然。难道,陆正风的失常,会是为了“她”? 可“她”——会是谁呢?望着那双似曾相识的眸子,一丝灵光从她脑中急闪而过,又消失了。 身旁有两头快要爆发的狮子,她想细想也不成,只得试着打打圆场.“文拓,有事慢慢说,问清楚再发脾气。正风,先别恼,你大哥是关心你才来的,他想叫你一起过端午咧!” “你有完没完?!你算什么东西!我们陆家的事轮不到你开口!”陆正风气得口不择言。 官若盈冲着咬牙切齿的陆文拓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正风,我知道你现在气在头上,我们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但我还是有些话不吐不快,首先,我和你大哥向你道歉,我们忽略你了,竟连你受了伤害,我们也不知道,只任你一个人独自难受了这么久。但是,除此之外,你还在气什么呢?不要去伤害自己,也不要伤害别人,因为这对事情都没有帮助。哪里跌倒,哪里爬起,你已经是个男子汉了,有战功,有官阶,我也相信你是个有理想和抱负的人。这么下去,又有什么用呢?如果心受伤了,要找到症结去治好它、安慰它,就是不要任其溃烂流脓。因为这伤口并不只你痛,陆家的每一个人都会跟着你痛。想发泄,就发泄吧;想哭想叫想砸东西都无所谓,可我希望在那之后,再还我们一个顶天立地的陆正风!我言尽于此,你听与不听,都看着办吧!但请你记住,我们大家都在等你包粽子,等你吃顿团圆饭,等你回家。” 语毕,官若盈再深深地看了一眼已有些动容的陆正风一眼,便与陆文拓相继离开。 房中,又只剩下陆正风一个人独自站在原地。他的眼光在环视这混乱的屋子后,定在了墙上的丹青上。 一颗豆大的泪水,落在了地板上。 离开浩然楼后,俩人一路无言,直走到北院的赏荷亭中才停了下来。 陆文拓坐在亭栏上,遥望着池中的荷叶田田。良久,他才沉声道:“我现在很乱,很多话不知从何说起,让我一个静一静……”话还没说完,他就感到了她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自己。 “盈儿?”他不解地握住她环在腰上的手,回头想看她,却因看见她一脸哀伤而愕住了。 “不要说你很乱,不要说你想静一静、不知从何说起,你就零零杂杂,想什么说什么。拓,你不是正风,我说过,你有我,你不会像他一样无人可说。请不要再露出刚才那种孤独沧桑的眼神了,你有我,你不寂寞。不论你说什么,无聊的事也好,伤心也好,胡闹也罢,甚至是强词夺理,我都会听、会认真地听。你喜,我喜;你忧,我忧。”她深情而执着地凝视着他,“你懂了吗?” 他先是被她的眼神震住,而后渐渐放松了唇部紧抿的线条,划开一抹像是满足而幸福的笑。他坐在石椅上,将她抱在腿上坐好,不再在乎这儿是屋内还是屋外。 “那我说,你要耐心听,因为我是真的很乱,一点儿头绪也没有。”他停顿了一会,吻了吻她的发际,“正风应该是受到什么打击才会变了个人,我这个做大哥的却一点也不知道,更不知道这是多久的事、这事的经过怎样。不但不知道,在你跟我说了以后,我见了他没说上两句就发脾气。不但不问缘由,反而……那时我很生气,不是气他,而是气别的什么,我完全无法控制自己。我不知道,我好难受……”他逃避似的将头埋人她的颈窝,环抱她的手收得更紧。 “见我同他说话,讨厌吗?”她轻问。 “嗯?”他不解地抬头。 “我无法想象你和别的女人说话、笑闹、拥抱……连想都怕。我不能忍受你接近其他女人,甚至是一个平常的问候。如果你做了,我就会难受,会莫名其妙地生气,会伤心,会吃大醋。所以,我问你,见我同正风说话,你讨厌吗?”她看着他突然似笑非笑的脸,不觉说这话有什么奇怪的。 “坦白说,”他笑了出来,“听你刚才的话,令我很高兴,同时也让我有尴尬。” “尴尬?为什么?”。 “居然让你说对了。我冲自己的弟弟发火,居然是因为自己的小心眼,”他敛起了笑容,面色再次沉重起来,“你找过他几次,同他说一整个下午的话,笑给他看。你对他观察人微,他伤心,你知道。以后会找他的。对吗?可是,我受不了,即使他是我弟弟。” “拓,你对别的女人友好,我会吃醋是千真万确的事,但有个特例。”她伸手抚平他纠结的眉,“如果你关心的是我的亲人,以纯粹的亲切感去关心,我会很高兴。你知道吗?我爱你,我看到你,便想触摸你;碰到你的衣角,会想将你抱在怀里;抱着你,就会想吻你;亲吻之后.还会不自禁地要更近更多,我爱你。想和你呼吸同样的空气,吃一样的菜,穿一样的衣服,生活在同样的环境。我爱你。爱你的所有,不论是倔犟的你、爱面子的你、温柔的你、憨气的你、甚至是不可理喻的你。我爱你,也跟着爱你身边每一个人。如果住在这儿的是与你无关的人,我不会没头没脑地碰钉子,不会去主动接近。拓,以前,我从不认为自己有家。没有家,便是以天下为家。所以不论我流浪到世界的哪一个角落,都没有所谓。可是,那天我在草场上迷了路,我就想我要回家,我要回青日山庄,我要回到有你在的地方,世界无限大,但只有你在的地方,才会是我的容身之处。因为爱你,所以爱你的每一个家人。爱你越深,爱屋及乌的心态才会越浓。现在,你懂了吗?”她泪眼婆娑地与他对视,才发现,他也是红了眼眶。 他再次将她狠狠地搂在怀里,沙哑地道:“盈儿,我放不下手了,怎么办?我怕会失去你。” “那咱们就不放手。我是你妻子,不会轻易离开。除非……”她的话被他以唇堵住。 良久,他才放开她,深情地看着她,“那么,约定了?不离不弃。” 他再次垂下头, 以吻封缄。 后来,官若盈又找过陆正风几次。他的态度有些缓和,但仍是少言。也没表示想参加包粽子的活动。但无论如何,端午节仍是到了。 陆文拓、官若盈、陆治、李盈香、陆云扬,再加上与陆云扬形影不离的杏儿和教授做法的厨娘刘妈,一行七人,将本来宽敞的厨房挤得水泄不通。屋中央的长床上摆满了基本材料和各种已经加工过的馅儿,众人沿桌而立,刘妈一人站在最前面手嘴并用地教授包粽子的绝窍。真歹命咧,堂堂一个青日山庄,竟只找出了她这一个会做粽子的,害她年纪一大把了还这么劳心又苦力。 “这做法呢,奴才刚才就已经讲得很清楚了,不知各位主子还有哪儿不懂吗?”刘妈放下手中的东西道。 大约是有陆文拓在,在场气氛不太热络,一时间也没人回应。当然,也有不怕事的,例如—— “死奴才!你又说你‘讲清楚’,又问我们‘有哪儿不懂’,拐着骂人蠢哪!别以为你岁数一大把就倚老卖老,告诉你,本公主全听明白了!快滚吧,看了碍眼!”李盈香不耐地挥了挥手。 官若盈拉了拉陆文拓的衣袖,示意他别皱眉。她总觉着盈香不坏,只是嘴皮子狠了些。 “是,奴才这就告退。”在陆家做牛做马四十余年,刘妈哪受了这气?一腿颠了下,官若盈忙扶住她,并送她到门外。 “刘妈,您年纪大、见识广,别同盈香计较,她没恶意的。”出了门,官若盈便小声安抚她。又从衣袋中取出了二十两银子,塞到她手上;“大过节的,麻烦您了,收下吧,当讨个喜庆。” “夫人,这……”刘妈感动得收也不是,推也不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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