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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姚衣衣幽幽开口,“我说,不上岸就是不上岸。”

  华自芳眉一挑,眸一凛,比起天气更阴上几百倍,心底有丝森冷寒气在蠢动着。

  “昨天你答应了今天要上岸调理过尔尔的身子之后再动身,今儿个为何又反悔?”他心冷,语气更冷地间。

  若不是姚衣衣就挡在船头,他肯定不管她反悔,二话不说将弱不禁风的姚尔尔带进别业里,要谈再来谈。

  姚衣衣回以一抹更为骄纵的冷笑。

  “不远就是洛阳,咱们可以到洛阳再歇,没必要在荒郊野外停宿。哼!天下又不是只有华家有别业,到洛阳后,姚家也有门路,不靠你,咱们也不会没床可睡。”

  隐忍有限度,忍无可忍也就可以不必再忍了!

  华自芳正在想用什么方法好让姚衣衣把人交出来时,被白色高毛领缘托着小脸的纤瘦人儿,掀开舱帘,摇摇晃晃的走出来。

  “姊姊,华公子,你们都别生气了,咱们就在这儿上岸。”姚尔尔轻柔道。

  姚衣衣连忙回头,围护着妹妹。

  “你怎么出来了?”

  姚尔尔摇摇脑袋,虽然脸色不佳,但笑容却无比甜美。

  “大姊,在哪儿留宿都好,你们别再为我吵架了,因为担心我而让你们失和,尔尔过意不去。”

  从未有过的直白语气虽柔软,但也不是没有道理,况且她一脸悠然,既没伤痛也无落寞的神情是那么自在,姚衣衣不由得低声开口。

  “尔尔,你,可以吗?”昨夜怎么了她可没忘。

  姚尔尔眉眼堆满了甜甜笑意。

  “可以,咱们上岸吧,大伙这么日夜奔忙……”她瞥了眼正捂嘴轻咳的季清澄,“季公子来自巴蜀,想必也耐不住这江上的阴冷。”

  见向来柔顺的妹妹这回却这么坚持,姚衣衣一时乱了手脚,只得转身上岸,姚尔尔也提起裙襬,正要举步时,船身摇晃了下,她惊呼了声,一扬眸便看见华自芳已伸出手要接,压抑下感动,她浅柔一笑,转望向他身旁刚接过姊姊的斯文男子。

  “季公子,可否扶我一下?”她娇羞不胜地问。

  没料到她会拒绝自己,华自芳愣了下,就这么一个失神,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季清澄执着姚尔尔的手,挽她上岸。

  眼前一红,心头阵阵绞扭,看她对着另一个男人娇怯柔媚的模样,他有种被人迎面轰上一拳的感受。

  但他念头一动,不能自己的想举步,彷佛感应到什么,姚尔尔不着痕迹地退后了些。

  她回避的态度是那么明显,华自芳不是睁眼瞎子,但因为不敢相信而又进一步时,她更是明显地笑着退后到他触手不及之处。

  这么长一段时间以来,她的惊讶,她的迷惑,她的好奇,她的在意都还在眼前,以为终能守得云开见月明,但才隔了一夜,她便生疏得近乎避嫌,令他不敢置信。

  以为她正向自己走来,但她已转过身,用温柔的笑容拒绝他,甚至他每进一步,她就退两步以为回应。

  气氛突变,无形的胶着不着边际蔓延。

  “大姊!二姊!”

  手上紧握着一团似乎是信的物事,姚彩衫上气不接下气地冲过来,打破了僵凝气氛。

  闻言,姚尔尔仍旧柔顺地待在季清澄身边,姚衣衣则是挑高一眉。

  “怎么大呼小叫的?”

  姚彩衫虽然隐隐有感觉华自芳的脸色诡异的糟糕,而二姊和季清澄也太靠近,但他无暇多想了。

  “我刚才先上岸,发现爹娘派来送信的人已经在这儿久候咱们,信上写着,水家的少当家水寒送了一封信到家里……”他咽了口口水,迎上众人的眸光,然后他在姚衣衣耳边压低了音量,“大姊,他要退婚哪!”

  什么?退婚?!

  对尔尔来说,四个未婚夫中最四角周全的人就是水寒,他怎么可以退婚?!姚衣衣眸闪精光转了转,咬着下唇。

  “逍遥,你去给我想办法,务必要绊住楚家的泼妇,不准让她又跟来坏事!彩衫,家里有派车来接咱们吗?”

  乐逍遥邪魅地笑了,姚彩衫指着不远处的璎珞华盖马车,还有几匹骏马,点了点头。

  姚衣衣牵起妹妹的小手,“咱们马上动身回长安!”

  华自芳看着姚尔尔被她姊姊拉着跑,连头也没有回,其他人也没迟疑,他不能思考,也跟着迈步。

  他的身心都被不安的隐隐预感所掌控。

  才一夜就人事全非,若现在不紧跟着她,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好似她就要这样跑出他的生命,留他独自去面对没有主人,但却名为姚尔尔的巨大命运。

  §第六章

  风雪兼程赶路,又过了十天。

  时值早冬,今年不但是五谷丰收的大有之年,而且也不如前年整个冬天没下什么雪,才入冬没多久,雪便下得放眼染上一片银白。

  从东都洛阳往京都的大驿道上,一辆马车及几匹骏马如流光飞驰,在马车里,姚尔尔穿得极厚重,但仍耐不住寒冷,抱着暖炉让姚衣衣拥在怀里。

  若非不得已,姚衣衣也不愿这么赶,她心疼地拥紧妹妹,双手轻柔抚慰。

  “尔尔,你再忍忍,就快到水家了。”

  姚尔尔乖顺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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