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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姚衣衣可以为了姚尔尔而惊世骇俗,姚彩衫则是勇于扞卫两个姊姊,被保护的姚尔尔心思极为细密,而华自芳一心向着姚尔尔,至于另一个未婚夫,邪气冲天的乐逍遥嘛……

  “若不看他的行径,他的眼光无疑是只追逐着楚小南,而楚小南则也是只看他吧……”她喃喃自语着。

  “啥,华自芳的眼光追着楚小南?”

  听见姚彩衫的惊呼,季清澄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将心头最后所想给说了出来,忙敛起心神,摇摇首。

  “不,我指的是乐逍遥。”

  姚彩衫一脸的不敢苟同。

  “不可能的,他——”

  “有时候,一个人的行为可能得完全反过来思考。”和自己有几分神似,季清澄下意识这么想。

  姚彩衫沉吟了一会儿,霍地又抬起脸。

  “清澄,那你呢?你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呢?也是该娶妻的年纪了,不打算定下来吗?”

  或许无论他再说什么都伤不到自己了,也不会为之惊讶了,季清澄起身收拾茶具。

  “这种事情我不强求。”她冷淡地道。

  这话她是说给自己听的。

  正如姚彩衫所言,当天晚上,姚衣衣就当众宣布要起程回长安,只是她或许没想到,那视姚尔尔为不同存在的华自芳,居然肯在该阖家团圆的中秋节前随着众人出发,而楚小南当然还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俊头。

  每到一处就增加不少的浩荡队伍向北行。

  一离开扬州往洛阳行去,气候猛地转变,过了淮水后,仿若是从秋天的苍茫直接跳到初冬的冷冽,北风飕飕,偶尔还会飘下半是雨半是雪的结晶,嘴里吐出的空气都结为一团团的白雾。

  走水路比走陆路舒坦多了,所以和管家丫头们分道扬镳,在平稳的船舱里,夜半时分,佯睡的季清澄坐起身,钻出了船舱。

  虽然心头仅是发热发胀而不会再疼,但是,她仍旧无法面对也睡在船舱里的姚彩衫。

  离开华家之后,姚彩衫非常理所当然的就要和她同舟,得在江边船舟中过夜时,不似离家时的水路行程,他就直接睡在自己身旁,而非和乐逍遥同船。

  身为他的新知交,芳心早就麻痹得失去知觉,但在近得能碰触到他气息的距离,她也无法入睡。

  放眼望去,冬夜江景映入眼帘。

  约莫是子时吧,半片清月悬在天边,星子若隐若现,江面上有层迷迷蒙蒙,浅浅淡淡的灰雾,听着渐渐远去的规律水声,季清澄按惯例的望着往江心划去的小舟。

  他也总是不睡,每一夜夜半,两个月来。

  季清澄浅叹了声,她很清楚自己不是不知该对华自芳的行为做何感想。

  是嫉妒,很狂乱的嫉妒,嫉妒他可以那么堂堂正正地呵护着姚尔尔,可以毫不在乎的外显恋心,尽情的想宠爱就宠爱。

  在自欺欺人的时刻,身边有个如此诚实面对自己心意的人,嘲笑着她般刺目至极。

  不是讨厌华自芳这个人,他只是诚实处世自处,她是讨厌还会这么念动的自己,每一个无法面对姚彩衫,无法面对华自芳的寒夜,都让她更加讨厌要以知交身份活下去的自己。

  如果可以,她希望消失在空气之中,只是这也是奢望,她被大量的奢望包围得透不过气来。

  突然,轻轻揭帘之声响起,季清澄淡漠的转过身,一名娇小病瘦的身子大概被篙桨碰撞江面的清脆碎响吵醒,钻出帘来,好奇地也望向江心。

  “那舟载的是华自芳。”声音朝着姚尔尔,但目光直视着江心,季清澄冷声说道。

  不知心头为何涌现不允许她能无所知无所觉的痛,说不清为何渴望去弄乱她的心。

  似没料到有人也醒着,小小人儿抽气声响起。

  “那是华公子?”姚尔尔轻声问。

  沐在月光下,季清澄抱臂颔首。

  “他在汲水。”她淡淡地道。

  没被直白的回答满足似的,姚尔尔又接着问:“汲水?”

  季清澄转过头看着她,语气清冷的开口。

  “水有等第之分,白露那一夜,当我为泡茶而彻夜未眠收水时,我就已经发现他也用铜盘在收集露水。”她顿了顿,对姚尔尔的惊讶一点也不意外地继续说:“白露这一天的露水是天地精 华,我爱的是露的圆润,但他看重的应该是露水对五脏六腑有滋养之效,只可惜那露再节省,也有用尽的一日,时节还未至霜降,所以不能取霜代替露水,他就趁着走水路之便,夜半去取江心的净水,二姑娘应该知道他是为何人取水。”

  闻言,姚尔尔一阵摇晃,纤手捂住了唇,不能言语。

  不想看她的动摇,季清澄移开了冷冷眸光,又落在江心。

  “夜半无舟的江心最适合取水,用大瓦罐取上层的水,青竹左旋搅动一百下,旋即停手盖紧,不得见光,三天后开启,取上层七成的净水,舍去下层不洁的水不用,再搅动后盖紧,如此反覆三次,只留最初汲取的三分之一,用干净的老锅滚透,加上冰糖三钱,静置一两个月后可入药,也可用来煮茶,这水愈陈愈佳。”

  华自芳是做给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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