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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死亦勿悲。

  天上人间,肝肠寸断。

  九年痴爱,至此别矣。

  “别矣……别……”生与死的诀别?

  “不、不准!死别也不准!”他将小纸片搁人单衣夹层后,疯狂的吼喊,“来人啊!”

  “咚咚咚咚!”二管事和几个家奴立刻冲进房里,爷儿的内力传音几乎震动半个府邸。

  “爷,请吩咐。”

  汤羿阎急问:“夫人她、她人往哪里去?立刻叫醒所有人,把府内上下都翻遍也务必找到夫人!”

  “夫人不在主房中?”二管事一脸讶异。

  “立刻找人!找人啊!”但求净茉尚未出府,但求她仍然一息尚存!

  他的净茉不能死!她不可以离开他!天皇老子、地下冥王也不准带她走!

  这一刻他简直快要疯掉!快要崩溃了!

  一名婢女细低如蚊的嗫嚅着,“爷儿,夫人好像往云河方向走去,奴婢正要偷偷的端茶送吃的过来时,听见夫人喃喃自语……”

  “夫人说了什么?”

  “她的眼泪就落人河中好了,这样好了。”她半字不差的转述,“然后夫人她便像游魂似的从后门离开,而看门的阿牛适巧去小解。”

  “咚咚呼呼!”负责修剪花草的园丁急忙跑进来。

  “爷!有人看见夫人往河里走去了。”

  “净茉!”椎心裂肺的呼唤震动整个汤府。

  汤羿阎疯了般的冲出府,他没有半点思绪起伏,惟一的念头只有净茉!

  净茉,千万别离去!生离和死别他都不允许。

  这一刻他感到害怕,当年他看见父母和小妹死去尚且不觉害怕,如今他却是连悲伤棉无力,浓浓的害怕使他几乎混乱理智。

  “恐怕是早已灭顶了……”

  “可怜哦,这时节水冰得很。”

  两个夫妇打从他身旁经过,那“灭顶”两字使他极度战栗,他一步一步缓缓走向前方。

  云河己在望,美丽的河面正翻腾起波浪,一层又一层的浪花恍若卷起千堆雪。

  宽阔的云河一望无际,河岸四周没有半个人影。

  然而眼前一双绣鞋却是令汤羿阎五内俱焚,惊痛至极。

  他跪下,一步一步的爬俯向前。人目所见的的确确是净茉的绣鞋,这双绣着茉莉花卉的鞋乃是他与她成婚后七日命令绣坊所制,独一无二;

  他颤抖着手,拾捡起绣鞋,将它按贴于胸口,他狂笑了,两行泪水滑淌下来。

  夕阳照映下他仍是流着泪狂肆的痛笑着,不知过了多久,黑暗迅速的笼罩下来

  而他依旧双膝下跪,直到唇角笑麻了,直到他今生的泪水已然流尽。  

  九年前的家破人亡他可皆掉过一滴泪?他不记得。

  “如果能够让时光倒流,如何难堪的场面我都能忍受!只要你活着、活着!让我爱你,让我恨你啊!”

  他无法与她相守到天荒地老,无法朝朝又暮暮!

  “净茉!你好狠心!你用死亡代替刀剑来刺我、剐我。”这凌迟将到他性命结束之时。他恨她,他更恨自己!  

  “劈下一道雷吧!:劈死我啊!让我以命偿命!”

  走入酒窟,汤羿阎打开一坛又一坛的酒,大口的灌饮下,灼烧的喉头竟是毫无所觉。

  一旁的东方侠不免心惊,他万万意料不到会见到他这模样。“汤爷?”

  汤羿阎恍若未闻,他像个被掏空魂魄的失心人似的只管喝酒。

  东方侠小心翼翼的说:“酒可是穿肠毒药!”按他这种喝法,不死也去掉半条命。

  他终于看向他了,仿佛盛满霜雪的眼眸哀伤无穷,而他竟忽地勾起残酷的笑痕。

  他这下子更是冒出冷汗,暗忖着他是否是被下邪咒,否则为何变成这模样?直叫人猛打哆嗦。

  “文、文小姐她可安好?”这是他最关心的事。

  “死了。”

  “死了?!”寒气由足底直窜而上。

  “净茉死了,我也该死了去陪她啊!”他惨笑着,“不过活着苦苦追悔,苦苦思念她才是最重的惩罚!哈哈哈哈!”

  东方侠倏然跳起身,冲到他面前,惶惶不安。

  “你说文净茉死了?骗我的是不是啊!你把她藏起来了?好让我绝了与她厮守的妄念?”

  “净茉跳河自尽了。尸骨不存了,也许流人江海,也许被鱼群啃食。”

  他瞪凸双眼,像是面对怪兽一般,“如果她真死了,为何你能够如此叙述她的尸首飘零?”

  汤羿阎仰首一饮,醇厚酒液人了他衰恸的肝肠。

  “死了倒好。”绝了一切的痛楚!

  “文小姐跳河自尽!她当真是心碎了也.不跟我走……”他也打开另一坛酒,狂猛的蝎着。

  老天!他需要酒的麻醉!这一切全是他的错,他的愚蠢所造成的啊!他竟然自以为是的……

  汤羿阎也埋首酒坛中,他想喝个烂醉,但是酒液晃晃之间他仿佛看见净茉正对着他泪流不休。

  是啊!她二向善感敏纤,她总是泪眼婆娑。

  “而我就是催泪的恶夫!我是刽子手,我用无形的刀剑一下又一下的割刺你;是我把你逼到悬崖边,是我把你推入河腹中。”

  东方侠痛苦嘶吼,“不只是你!我也是害死她的凶手!临死前的她一定是怨恨交加……”

  “她很爱、很爱你吧了”

  增照生亮的深芒似乎令人不敢对视,东方侠避开脸去,他惭愧得难以启齿啊!文净茉根本视他为陌生人,这一切的一切全是他的单恋罢了。一见钟情的那一顾盼生怜,他竟然逼迫她自绝,并且蒙上不贞不洁的淫妇贱名。  

  他气他自己,握拳击碎酒坛。

  “是我莫名其妙的贪爱她!其实我……”

  “谁爱谁、谁恨谁都无谓了!但是就算净茉求我成全,让她和你成为交颈鸳鸯我也不允!宁可让她恨我一世,我也不放手。”属于他的感情是独占的烈爱。他能冷淡寡孤,但一旦放情就连他自己也无能为力掌控得了。

  就是他这强要的爱遭死她吗?可她,是他的妻,是他想要一同白头到老的女子。

  “倘若她与你早有私情,而且难以割舍到藕断丝连,她不该允婚下嫁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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