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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怎么什么料都没有?你不会端一杯清水来应付朕吧?”虽是这么说,皇帝却面带笑意,因为他清清楚楚地闻到这碗清澈如水的汤传来沁入心脾的香气,勾引着他腹中的馋虫蠢蠢欲动。

  很奇妙的,一两百道菜他几乎吃撑了,很多菜更是看都没看就撤下,但闻到这碗汤的香气,他仍是想喝。

  至于其他人,显然和皇帝有着一样的感觉,目光皆带着渴望及好奇盯着这碗奇特的汤,只是碍于皇帝未动,他们也不敢先动。

  “请皇上先用汤,臣妾再细细为皇上解释。”忻桐终于抬起头,但望向皇帝的表情很是复杂。

  这一点,穆弘儒也注意到了。

  不过主桌上的人这会可没心思去注意他人的一记眼神或一个表情,每个人都迫不及待地端起汤喝了口,然后便发出赞叹声,闭上眼享受着汤汁滑入喉头的余韵。接着又是第二口、第三口……不一会儿,每个人的汤碗都见了底。

  突然,坐在皇帝右侧的景王惊讶地说:“这个碗也能吃啊?好清透、好甜美的味道!”

  每个人听了,也都好奇地咬了一口手上的碗,结果居然人人都开始吃起自己手上的碗了,吃完还意犹未尽地啧了啧舌,景况颇为趣味。

  两百多道菜的御宴,吃到后来每个人都肠胀肚饱,有很多菜几乎是送上后又原封不动地退了下去,想不到这最后一道汤,居然能让人吃个精光,美味可见一斑。

  “穆卿,你的妻子手艺确实过人。”皇帝不吝称赞,“忻桐,你说说这汤是怎么做的?”

  “这汤,臣妾是利用数种禽类及牛骨、猪骨、海鲜,再加上数十种蔬菜及水果下去熬煮,熬到材料烂糜,精

  华全进了汤里,再反复过滤数次直至汤水清澈。至于这个碗,则是用整颗的水晶梨雕成的,恰好能添加汤的清香。”她清楚地解释着,“臣妾见过先前的菜单,心想皇上吃罢了山珍海味,这汤正好清清肠胃,也能替后头的点心提点味道。”

  “好!确实好汤,确实好厨艺!这黄大人没有骗人啊。”皇帝满足地哈哈大笑,他口中的黄大人,自然是穆弘儒的好邻居,那位大嘴巴的退休尚书。

  “真是令人意犹未尽呢!穆夫人,不晓得这汤还有没有?再给我来一碗吧。”景王十分捧场。

  想不到忻桐脸色却有些为难,向身旁的丈夫低语了两句。

  而后只见穆弘儒无所谓地一笑,朝着景王道:“王爷,汤的分量,内人是设计过的,这好汤一碗便足,再一碗就太过了,恐怕会影响你接下来的食欲呢。”

  “这么精奇?”景王大为叹服,“不知穆夫人这身过人的厨艺向谁学的?”

  这个问题,穆弘儒同样十分好奇,因此一整桌的人加上他,目光全转向忻桐。

  “家学渊源罢了。让皇上、王爷还有各位娘娘见笑了。”她有些四两拨千金地回答。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穆弘儒很清楚她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而皇上在赞过她的汤之后,看着她的眼神也变得十分诡异,只是这种诡异并非男女色欲方面,反倒是有种阴谋的味道……

  希望是他想太多了。压下心中不安,刻意忽视这欢欣中的一丝不协调。

  “皇上、王爷和各位娘娘对内人的厚爱,着实令下官惶恐,下官可不希望回家后,门槛被来客给踏平了。”他趣味地打着圆场,果然引起众人哄堂大笑。

  皇帝的寿宴上,忻桐的献艺无疑是锦上添花,让场面更加热烈。而她的厨艺,也在皇宫里刮起一股旋风,人人都知道了穆弘儒有个技比神厨的妻子。

  但这股旋风,却只刮了一天。

  宴席散后,皇上邀了几个亲近的大臣留宿皇宫,远从开封来的穆弘儒自然也不例外,被赐留宿景仁宫南方的耳房。

  这几乎是天大的赏赐了,忻桐惊异于皇宫的华丽,整夜都没睡好,倒是穆弘儒原可十分稳妥的睡个好觉,却因为她翻来覆去,害他也睡不着,直到天明了两人才稍微眯了下眼。

  “你在皇宫里,似乎特别不自在?”起身打点衣服时,穆弘儒强压下疲倦,不解地望着神色阴晴不定的她。

  “我不习惯待在这么华丽的地方。”忻桐眼睛有点肿,精神也不济,并没有因为昨天被众人称赞了而有什么情绪上的转变。“我也不喜欢京城……夫君,我们今天就回去好吗?”

  “待我见过皇上,没事便可以走了。”他不以为意地回应,注意力却全放在她话里的一个疑点上。“你不是京城人士、幼时在京城里出生的?怎么会不喜欢故乡呢?”

  “我……”她有些语塞,“我不知该怎么说,总之是些不好的记忆。”

  “而且,昨儿个庖长告诉我,你在御膳房里如鱼得水,似乎不像第一次去的人。”他状似不经意的问:“该不会,你小时候来过皇宫里吧?”

  由于忻桐久久没有回答,穆弘儒这才正视起她异常的反应,直到见到她眼中的迟疑,他赫然惊觉自己似乎猜对了。

  知道若要继续问下去,他必须放松她的戒心,于是他靠近她,在她身旁坐下,轻轻执起她的手。

  一抹碧绿突然出现眼中,让两人同时心里一跳。这仿佛恶鬼般的手镯,令忻桐眼中的阴霾又深了几分。

  “夫君,那些往事就别问我了,不如去问问这皇宫里可有什么灵方妙法,能将这手镯取下来才是真。”她勉强地笑了笑说。

  “如果我当初将它藏得好一点,或者索性不顾家训毁了它,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造成两人如今相处尴尬生分、如履薄冰,这究竟是该怪手镯,还是怪他呢?

  穆弘儒摇摇头,想将话题带回先前,然而门外忽然传来纷沓的脚步声,接着门被砰的一声打开,数名侍卫冲进来,二话不说便拿住了忻桐,将他挡在一边。

  等待卫将人都制住了,一名老太监才慢条斯理地走进来。

  “啊!你们想做什么?”忻桐吓得惊呼。

  “你们突然闯进来,有什么事?”穆弘儒很清楚这里是皇宫,要是没有皇上的命令,这群奴才绝对不敢这么放肆。

  只是自己和忻桐被格开了,无法安抚受到惊吓的她,他只能拿出官威,要求领头的老太监给个说明。

  “启禀巡抚大人,皇上旨意,要属下捉拿河南巡抚之妻忻桐候审。”老太监向他一揖,毕竟被捉拿的人不是他。

  “你们凭什么捉人?”他铁青着脸,不认为忻桐做了什么需要被捉拿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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