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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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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印象中的她,总是与众不同,让精明如他无法看透。 “我——不只是员工而已,芙蓉坊是我母亲遗留给我的纪念,我爱这片土地甚于我的生命。”缓缓的口气中,有着淡淡的愁绪。这是素练第一次主动对人透露她刻意保守的秘密,自她的身世到开垦芙蓉坊的一切…… 良久、良久,俞骥才在沉思中说出的话语:“我——我很遗憾不能陪你走过那段艰困时期,不过,相信我,以后你的事都会有我的支持。” “你不怪我隐瞒你——我的身分?!?!”素练有些歉疚。 俞骥伸出手轻抚着她的脸颊,以百般心疼的眼眸向她凝望着,“小傻瓜,我明白你的苦衷。” 在酥人的语气中,不知不觉地两人的脸愈靠愈近,彼此都清楚地感受到对方吹落而出的鼻息,两颗炽热却压抑的心眼看着就要崩裂—— “叭叭——”几声突如其来的喇叭打破了意乱情迷的两人世界。 “咳——嗯——”俞骥不甚自然地将自己从这情境中抽离,握住方向盘,打到D档,踩着油门向前驶去。 而素练也慌乱地拨着耳际的发丝,困窘得不敢再多看俞骥一眼。 依照往例,俞骥在农场外的地方停了车,陪着素练散步进去。只因为素练说那条从大门砌到木屋的花径可以解人烦忧、抚慰心灵,所以俞骥自然而然地配合著她的喜好,先把自己的世俗、急躁放一边去。 几天下来,他愈来愈喜欢这份闲散浪漫的情趣,一向不爱闻花弄草的他,也在素练的“指导”下可以一一叫出各种植物的学名。 这种成就感,赚不了钱,却格外令他欢欣。 “回来啦!”远远地,就看见程妈高兴地挥着手,“来——喝杯冬瓜茶,消消热气!” 自从程妈知道俞骥存在的那刻起,无不处心积虑地想撮合素练同他早点配成对,尤其这阵子,几乎每天早上都看见他们有说有笑地散步归来,一向嗅觉很灵的她,就闻出热恋的气息。 这下子,她就不怕素练舅舅的诡计了。 “奇怪!我发现你们自制的各种饮料,风味都很特别,完全不同外面大量的包装成品。”俞骥每次都喝得津津有味、赞不绝口。 “那是咱们芙蓉坊有位“百花公主”,经由她的玉手配制出的饮料,不仅好喝而且能治病呢!” “百花公主?!”俞骥兴味盎然地看着素练。 “别听程妈的——”素练不太好意思,“只不过雕虫小技——” 看着素练清秀温婉的神韵,突然间,俞骥竟又想起梦境中那位叫芙影的女孩。不知怎地,俞骥老觉得不论是举手投足或回眸浅笑,甚至于那银铃般的笑声,她们之间都有着无法回避的神似。 一直到俞骥回到饭店,他的脑海还闪着芙影与素练的神情。 “俞骥,你跑到哪儿去了?!?!大清早就见不着人影!”林薰修匆匆忙忙地来到俞骥的车前。 “什么事?!”俞骥没什么兴致似地懒懒问着。 “俞伯伯有要紧事找你呀!” “他?会有什么事。”俞骥跳下车,无可奈何地说着。 走进大厅,俞骥按了第十二楼的电梯,心里正猜测着俞振荣又要给他什么样的难题。 “爸,你找我?”俞骥口气冷漠。 “你一大早上哪儿去啦?”俞振荣的态度也是威严有余却力道不足。毕竟俞骥是他的儿子,他们再生疏也还有亲情的牵绊在里面。 “运动。”俞骥对俞振荣一向不愿多说什么。 “哼!想骗我呀!有人说看见你的车子里有一位女孩,而且不是我替你规划的那些女孩。” “你跟踪我?!”俞骥火气上来了。 “我哪有闲工夫跟踪你,是我的秘书早上从镇上办事回来时看见的,他说你车上的女孩看起来土土的,根本不是有资格攀上咱们俞家的众家美女。” “对我而言,她的美是无人可以比拟的——”俞骥有些动气地脱口而出。 俞振荣瞄了俞骥一眼,点了根雪茄塞到嘴里,“记住,你只能娶对我们俞家有利益的女人,其他的,只能玩玩而已。”吐着白雾茫茫的烟圈中,有着俞振荣冥顽不灵的自私。 “就像你娶了我妈,又逼死她的绝情?!”俞骥牵扯的嘴角中有着巨大的恨意。 当年俞骥的母亲是家中的独生女,有着家族自上海迁来台湾的几大箱金银家当,而他父亲看上的就仅仅是这些财富,于是千方百计地把花样年华的母亲娶进俞家。几年光景下来,俞家凭着那几大箱的财产建立了属于俞家自己的纺织厂,而就在此时,俞振荣以青年才俊之姿让当时国内纺织界笼头徐荣富看上,不但要把自己的么女许配给俞振荣,还要与他计画扩展海外市场。 就为这样,俞振荣硬是要休了毫无利用价值的发妻,以建立起他强盛企图心下的纺织王朝,而俞骥的母亲就是这样病死的——不,该说是伤心而死的。 但,俞振荣没有悔意,他一直为自己“一步登天”的手段沾沾自喜,连俞骥也是他用来满足虚荣、野心的棋子而已,他从来没有以一个父亲的身分来关心他唯一的儿子,在他的眼里,有什么比得过财富、权力?!?! “别再拿陈年往事来考验我的耐心——”俞振荣重重拍了下桌子,怒目看着俞骥。俞骥冷着眼,面无表情地打算转身离去。 “那片农场你到底进行到什么程度了?”这其实才是俞振荣今天找俞骥来的主因,“再不积极一点,恐怕华旸就要捷足先登了。” “你不必担心,”俞骥口气淡如清水,“华旸绝对讨不到便宜的。” “是吗?莫非你又有新的进展了?” 俞骥若有所思地笑着,以复杂而又难解的眼光瞄了俞振荣一眼,说:“我的进展就是——取消这次的收购计画。” “为什么?!?!”俞振荣大为愕然。 “因为——我高兴!”丢下这句话,俞骥大力地甩上门走出去,因高兴而笑着大步离去。 舍得、舍得,在舍下利益之后得来的满足,是俞骥三十六年来第一次的体验,“有舍必有得”是素练让他看见的真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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