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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孤鹰堡。

  三条人影飘上墙头,看到并无异常之处,便寻好隐蔽的落点,依次飘落堡内。

  三人都是黑布蒙面,劲装打扮。在前面引路的是一个身材凹凸有致的女子;中间那人身量颇高,走起路来摇晃不定;押后的人身材高大魁梧,剑眉微锁,目光深邃。正是何月香、皇甫闲人与安戏蝶。

  在走廊处,他们击倒了四个守卫。按照计划,何月香留在此处负责接应,安戏蝶与皇甫闲人则换上守卫的衣服,前往深宅取人头。据他们的调查,孤鹰堡堡主孙厉行新收了个小妾,此时正拥了新人做梦。临行前,何月香再三叮嘱道:“如果一炷香的时间过了,你们还未出来,我就在前院放一把火。不管成功与否,大家都要赶往后门会合,那是守备最松懈的地方,也是逃生的惟一出路,而且,桃红和小顺子会在那儿接应我们。”

  安戏蝶二人点点头,大摇大摆地往深宅走去。一路上畅通无阻,二人顺顺利利地来到新人房外。

  皇甫闲人笑道:“白天果然是杀人的最好时间。”

  安戏蝶没有吭声。尽管以往的经验证明白天杀人的确比晚上容易些,但他对这次行动并没有太大的把握。首先是庄家的神秘莫测让人放心不下;其次,靠一双鹰爪纵横大江南北的孙厉行亦不是省油的灯;再则胸口的伤隐隐作痛,让他的功力大打折扣。

  皇甫闲人正要去推门,门却自动开了。孙厉行大大咧咧地坐在太师椅上,正伸长了嘴往怀里美人的脸上拱去,硬硬的络腮胡子刺得那美人格格直笑。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那美人忽然抬起头,露出一张安戏蝶无比熟悉的脸。

  葱绿!

  等到安戏蝶发现不妙时,已经晚了。一张大网从天而降,暗箭、飞镖从四面八方射来。无处逃遁,只好腾身而起,抽出插在靴子里的并刀,旋转着向上挥去,试图划破那张网;皇甫闲人紧跟其后,掏出一把小匕首,照葫芦画瓢。无奈那网绳极粗,绝非寻常短兵所能轻易割断。网越收越紧,箭越射越密,两人神疲力乏,伤痕累累。

  “绝不能死在这里!翩翩还在等我!”这个信念一直支撑着安戏蝶。哪怕伤口再多、再痛,求生的欲望绝不能灭。不是怕死,只是怕失去她。

  一切都是命数,凡事都有因果。唐笑尘料不到十年前的旧事结出来的竟是这样的一个恶果!他无限疲顿地挥挥手,“让他们走。我不想再看到有人流血。”

  “父亲,你这是放虎归山!”唐玉清大急。

  唐笑尘并不答话,自顾自地坐到桌旁,将一壶酒喝个罄尽。

  田甜愣住了。自打进了聚贤堂,她就没有想过活着出去。为了这一天,她等了整整十年。现如今,谢幽娘生死未卜,唐笑尘痛苦不堪,她如愿以偿,然而浮上心头的并不是预期中的痛快、欣喜,竟是无限的空虚与茫然。她注视着唐笑尘,注意到了他鬓间的华发,突然间觉得无比困惑,不明了自己这般处心积虑地报复,这样沉重地活着有什么意思。为了一个并不爱她的男人,她虚掷了十年光阴,拖累了一众义女爱徒,更枉杀了无数生灵。到头来,换得的是什么呢?就是茫然与空虚吗?

  她抹了抹油光发亮的鬓发,抱起谢兰仙大踏步向外走去。手下的喽啰们排列着整齐的队伍,跟随在后。无人拦阻。

  聚贤庄的高手们收藏起锐气,又恢复了平凡的模样。打扫的自去打扫,收拾的自去收拾,各人继续去做自己分内的事。

  唐笑尘兀自坐着不动,继续喝酒。

  唐玉清仿佛不认识他似的,冷冷地望着他,心里充满了悲哀。父亲老了!再也不是那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再也无法豪情万丈地笑看风云!

  皇甫翩翩呆若木鸡,料不到唐笑尘三句两句话就将一场干戈化去。当她意识到死亡的危险已经消除后,紧张的心情慢慢缓和下来。双手合掌当胸,默念了一句“谢天谢地”,然后,屏气凝神,悄无声息向后房走去,生怕惊动了那对父子。

  安戏蝶一声清喝,将全部的功力贯注在并刀上,网被划破个口子,两人冲天而出,在檐前的怪兽头上稍作停顿,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前窜去。屋檐上的弓箭手忙扔掉硬弩,执了利刃,向二人扑来。

  葱绿柳眉一皱,娇滴滴道:“孙哥哥,这是谁做的网呀?一点都不经用!”

  她毫无羞耻地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叫成“哥哥”,令听者无一不起鸡皮疙瘩。孙厉行反倒显得十分受用的样子,哈哈大笑道:“美人,不必多虑。有我老孙在,这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逃不了!你暂且起身,待我亲自出马,耍一套鹰爪与你看。”说罢,在葱绿脸上亲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来,威风凛凛地向外走去。一运气,跃上屋檐,更不说话,张开五爪向安戏蝶抓去。

  他为人十分阴毒,鹰爪更是名不虚传的狠辣,招招式式挟裹着腥风,击向安戏蝶的要害。

  安戏蝶只觉气血翻腾,眼前发黑,暗道一声“不妙”,左胸前已经中了一爪,硬被撕去了一层皮。

  孙厉行得意得大笑,手下更不留情,鹰爪一扬,向安戏蝶的脑门抓去。

  皇甫闲人从弓箭手中抽身而出,折扇一横,勉强支住孙厉行的鹰爪。

  孙厉行顺势一抓,将皇甫闲人的折扇一把夺过,折为两段。狂笑着将断扇一扔,欺身向前,又一爪向安戏蝶抓去。

  “着火了!着火了!”正在这时,一阵慌乱的喊叫声自前方庭院响起,孙厉行一愣,安戏蝶趁机闪向一旁,携了皇甫闲人,向后院逸去。

  孙厉行正欲追去,又惦念着前院的火势,一顿足,不甘心地跳下房檐,对着埋伏在四周的弓箭手大喝道:“一半人去追那两个小子,另一半人快去给老子救火!谁跑得慢了,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葱绿偎上来,滴溜溜地白了他一眼,道:“孙哥哥,安戏蝶他?”

  孙厉行甩甩手,道:“美人你放心,安戏蝶这小子活不长久。他中了我的神鹰爪,最多只能支撑七天。”

  葱绿展颜一笑,笑得十分甜美,将脸藏在孙厉行的怀中后,那笑立刻变得异常残忍、冷酷。

  “神州田园”的园主周文生在赴宴途中,被人杀死于一家客栈。

  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松道人在赴宴途中,死于非命。

  上官山庄的少庄主上官磊在赴宴途中,被挖去一目。

  玉面书生费俭在赴宴途中,被人砍断一条腿。

  名单还在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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