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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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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男人的肌肉吗? 她不是没看过男人光着膀子、赤裸半身,派出所里的同仁多是男性,一旦下了勤务,窝在茶水间里就会原形毕露,穿短裤的、一件汗衫走天下的,完全没有人把她们这些女同事当女人,那么多白斩鸡、填鸭鸡、肉鸡里面,就是没有像他这种身材健美到会教人垂涎三尺的。 修长结实的手臂,紧绷漂亮的肩膀,线条凌厉的脖颈,坚毅的眼,看到后来,她都忍不住要流口水了。 “啊……反正屋子跑不掉,可以慢慢弄。”咦,她在说什么? “的确,我的时间很多。”关飞天命令自己不要再往她身上投注过多奇异的眼光,她的身上处处是陷阱,不看以策安全,他扭头转向在冒水气而且被刷得亮晶晶的茶壶。 “对不起,没有经过你同意烧了水。” 水壶没有脏到不能使用的地步,她狠狠刷过,才放上瓦斯炉。 这样的雨天要是能有杯热茶喝,会让人舒服很多。 他也在大风雨中泡了一段时间,这是她能报答他的一点小小心意。 “我也正想喝杯茶,茶叶罐在左边的柜子上,你伸手就可以拿到。” 照他指点打开橱柜,里面果然放着一罐茶叶罐,再也没有其他东西了。 只有他一个人生活的痕迹很清晰的呈现着。 她另外找到两个仅有的玻璃杯,倒入适量的茶叶,冲入开水,茶叶在水中舒展开,淡淡的茶香飘了出来。 没有茶盘,她直接端给坐在木头椅子上的他。“有点烫。” “嗯,谢谢。”他轻微的颔首。 “茶包不是比较方便?”她也端了一杯。 “我喝不来。” 白雪白发现,他不是个爱长篇大论的人,有时会回答问题,可有时候也不见得能得到答案,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 他放下自己的杯子,然后接过她的。“你一直拿着会烫手。” 另外,他也很细心。 “对了,我还没有自我介绍。”她微笑地伸出手,“一年前谢谢你救了我的命,一年后谢谢你又帮了我的忙,你好,我叫白雪白。” “安普,这是我的英文名字。”他握住她的手。 “那中文名字呢?”安普(Anubis),她瞄了眼那个阿努比斯的银饰,埃及冥神,很好,很强大的神,他就像安普一样强大。 “关飞天。”这名字他很少在用,几乎要忘记了。 他的手很大、很暖和,松开时,一时间让她觉得有点失落。 “你的中文带着异国腔,你是华裔外国人?”白雪白赶紧缩回自己的手往腰背后放,想淡化那种感觉。 “我九岁的时候才出国,不算是。”一去就二十一年,在许多国家游走,没有根,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了。 白雪白听他这么说,心口微微一抽,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来安慰他,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好像也没什么立场去开解别人。 她看见了一张被随便搁置在角落的长条板凳,已被蛀虫腐蚀,缺了一条腿,上面布满厚厚的灰尘。 小时候开店做生意的爸妈总是很忙,他们经常为了调头寸到处奔波,就算她是唯一的独生女也不大有时间陪她。 有些时候她会想起妈妈那带着抱歉又无能为力的笑容。 她下课回到家时,家里通常空空如也,只有冰箱上面用磁铁贴着的纸钞,要她自己到外面去解决晚饭。 她就是这样来到薄家奶奶的民宿。 薄家奶奶的家距离她家不远,穿过自行车道,过个马路就到。 一回生,两回熟,第三回,薄家就多了她一双固定的筷子。从此她下了课,干脆直接到民宿来,做完功课,跟屁虫似的跟着薄奶奶,跟前跟后,一点都不嫌烦。 她常跟着薄奶奶共坐一张长条板凳,晃着短脚看她挑菜籽、晒豇豆,薄奶奶晒棉被的时候,她就在被子跟被子中间穿来穿去,闻那被子上阳光的味道,肚子饿了随手抓一把薄奶奶亲手炒的花生当零食,嚼得满口芳香…… 多年过去,他们家早就搬离开这里,薄奶奶也不在了,想不到板凳却还留在这里。 她喉头发紧,心里酸涩。 “怎么了,你还好吗?”关飞天问。 “我只是想到以前跟薄奶奶在一起的生活,这张长板凳几乎是我的专用座椅呢,你别看它平平无奇,就是那种复古的硬凳子,坐久了屁股还会发麻,可是,我常常坐在上头看着薄奶奶锄地种菜,一到油菜花季节,一大片的油绿嫩黄。不过,我也常常在这里坐着看着就睡着了,睡到掉下来,然后摔得一头包,迷迷糊糊爬起来又继续睡,后来薄奶奶不得不替我搭了个吊床…… “我小时候好喜欢这张椅子,想不到它还在……” 发现自己像白头宫女在话当年似的说个没完,她不好意思的停了下来。 “你跟我姨婆感情很好?” “嗯,后来我爸妈几乎把我丢给了薄奶奶,有时候我会想,我们要是真的祖孙该有多好!”她对爸妈不能说感情淡薄,但是在这里度过的时光,她永远不可能忘记。 听她一路说下来,关飞天似乎能想像得到她跟姨婆的感情之好,相反的,他却对这个没有往来,仅有血缘关系的姨婆毫无印象,接到律师的通知时,一度还以为是弄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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