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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为情所困,想不到他鬼灵精的孙子也有死心眼的时候,他倒是很想看看他能撑多久呢。

  阙勾百般无趣地托着腮,口气带酸。

  “书呆,道地的书呆子。”

  书呆,左书呆,要更名为左状元公了。

  鞭炮屑四散,硝烟味溅入空气,飞进嫘家墙。

  瞧着一地的红蓝黄绿,嫘兵兵为时已晚地想起她错过了什么,她不只错过左梦言的考期,也错过看榜单,还错过第一个当面恭喜他高中的人……

  这一阵子她都忙什么去了?

  对了,忙来忙去也就忙着阙勾一个人,他占据了她所有的时间。

  不知不觉地,他变成了她的生活重心。

  这个认知一钻进脑子,立即凝结成一块不大不小的疙瘩,恰好梗在心口处。她一不小心就把左梦言给忽略了,而且还到这么离谱的地步。

  左家的热闹足足持续了半个月,在朝为官的左父带着妻妾四房风光地回转旧宅,朝中互有往来的大臣,一干亲戚朋友,能扯上关系的,都登门踏户地来沾亲带故,至于家有女儿的,更妄想攀龙附凤,山高的礼物用担子一担担扛进左宅,就怕东西不够多,人情做得不够,将来得不到好处。

  也才几天没来,小径上的蔓草长得不像话,看见书房的灯光微燃,嫘兵兵心中一喜,他终于在家了。

  半个月来,她是一直有想找机会过来,但三次有三次半扑空,左梦言中了状元以后,交际应酬突然暴增,一回两回找不到人,心也凉飕飕下来,她只能自我安慰,日子还长,她总有机会把恭喜送出去。

  欢欣的歌声沸扬地从书房传来,酒杯碰触的清脆声,男人纵声谈笑,国家恩仇社稷建设,南京少年热血沸腾在小小的斗室里。

  嫘兵兵足点夜露,捕捉着从窗内传出的慷慨激昂,隐约可见狼藉的桌面和笑语晏乐,未来可能在朝为官同做一殿之臣的少年们正编织着梦想。

  这时候的左梦言不需要儿女情长,她是多余的。

  踮着足,嫘兵兵悄无声息地离开,一如她来的时候。

  那个世界是她无法涉足的,就连旁观,都觉得勉强。

  为什么她有与他渐行渐远的失落感?站在一旁都觉得格格不入了,还要说什么其他?

  问花花不语,凉如水的中天,只见星辰闪烁。

  是痴人说梦,只能希望独自拥抱这残梦的时间可以多一些些。

  出了颓墙。

  枯叶被踩碎的窸窣声越发靠近,是谁?

  “散步赏月一个人多无聊,下次要记得约我,双双对对才有意思,啊呀,别瞪我,带我出来,好处多多,你有说话的伴,要不然,多个我,帮你打狗赶苍蝇也不错。”他故意放重脚步,就是不希望吓到她,不过效果显然不好。

  被他从漫无边际的情绪里拉回现实,谁都会猛然惊吓,嫘兵兵一张小脸绷得死紧,如画的眉揉成了结。

  “不要这样啦,我是好意耶!”就穿一件薄褂的阙勾嘟着嘴,一副好心被雷亲的委屈模样。

  他本来就长得颇入人眼,一双勾人大眼,怎么看怎么无辜,就算做了天大错事也不会有人忍心责怪一下。

  “懒得理你。”

  嫘兵兵无心陪他磨牙,埋头走开。

  “理我啦,晚上吃太饱,我睡不着,我陪你说说话,帮助消化,这样一觉好眠,要不然,你气不消,郁结心底容易生病,生了病,我会心疼,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你可不可以不要说话?”谁来还给她安静?

  “普天之下,不管几只脚的动物都可以吞下肚子,可是话要吞下去,食言而肥不好唉。”他就是能扯出一大篇的歪理来。

  嫘兵兵豁然回头,俏脸上尽是气愤,她握紧拳头,这些日子以来隐忍的情绪借机爆发了。

  “你够了没有?从来都不问人家的意愿,只知道一厢情愿地死缠烂打,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走开,你走开……”她死命捶阙勾的胸膛,密如雨点的粉拳没有控制气力大小,想赶走他。

  她的捶打不痛不痒,打在阙勾身上,他清楚地看见她隐忍的情绪,握住她的粉拳,怕她伤害了自己。

  “那个男人不适合你,你心里因为明白才心痛,是不是?”

  嫘兵兵羞愤交加,连一个外人都看出她高攀了左书呆,不顾自己的手还在阙勾掌握中,她决然抽回,脸色铁青地跑开了。

  她跑出长长的小径,自灯光明灭的巷子转出来,正好碰见左家两盏挂灯下那送客出来,正准备要进去的左梦言。

  嫘兵兵转身要逃已经迟了。

  “兵兵?”

  身着锦衣的左梦言手长腿长,马上来到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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