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陈毓华 > 罗敷女 | 上页 下页
十六


  “我好像来晚了。”轻语从门口处传出,说他刚来嘛,好像也把全部的事情都听了入耳。

  “琦玉大哥。”罗敷从小就乖乖的叫他大哥,却不肯对黑凤翥加诸亲人的称呼,她不自觉,也没人点破她,一路也就这么偏着心的叫下来,而这些细微的地方没人发现,唯独有个旁观者把一切看在眼中。

  老太君轻斥了声,“你这孩子,叫你早些来,你偏跟我唱反调。”如今尘埃落定,又出来搅和什么?他的心思不知道谁能管得住?

  “奶奶,你知道我身子虚,走起路来气喘如牛,能这么快拖到这儿已经很不容易了,还这样冤枉我,我好委屈呢。”

  “我已经将敷儿许给凤儿了,你有意见吗?”

  “奶奶英明!以后敷妹妹要改叫我大伯,我升级了耶。”说话间夹杂着几声咳嗽,黑琦玉脸白如纸,像是随时都会昏厥过去,朝不保夕。

  黑凤翥略带警戒的神情有些放松,他走到罗敷身边,自然的握起她的小手,也不管她想要挣脱,仍然稳稳的握着,像是表示着他的所有物,别人不准觊觎。

  “你放手!”罗敷拍打那只“恶霸”的手。

  黑凤翥依言放轻了些力道,可是也仅止这样,大大的手仍扣着她的小手,神情难测。

  黑琦玉缓步走至弟弟面前,多此一举的凑近他耳边,用着大家都听得见的声音说:“你小时候就爱吃醋,这毛病还是没改。”对象只要是罗敷,他就彻底盲目。

  “胡说!”黑凤翥有丝狼狈。

  “我记得有一次我抱着小罗敷在长廊下睡着了,你因为这样,足足有好几个月不理我。”

  “我不记得了!”

  “不要不好意思,坦白些比较可爱。”

  “黑琦玉?”黑凤翥嘶吼。

  “没礼貌,叫哥哥。”

  黑凤翥用眼光杀向黑琦玉。

  “有一天你会感谢我的牺牲,虽然我不希罕啦!”

  繁花绿丛间。

  轻盈的脚步在沾了湿露的草间游移着,然而,有人快了他一步,往前头发呆的女子踱了过去。

  他隐身树丛,偷听虽然有些不道德,但他还是蹲下来准备长期抗战,蹲着,可要比站着舒服不知道多少倍。

  早知道应该把点心带在身上喂肚子里的馋虫,失算哩。

  “你来做什么?”女子的口气不是很好,听似怨忽,却又有不自觉的撒娇。

  “你忘记我们是多年的好邻居,我回房不想看见你都不行,谁让你站在这里发呆的?”

  去,难道发呆还要选地方、看风水?她就爱在自个儿院子前面想事情不可以吗?

  “怎么了,因为要嫁给我心情不好?”看罗敷不说话,黑凤翥陪着坐到地上,才不管夜深需重,会不会弄湿衣裳。

  “想不通,你为什么要娶我?”她有自知之明,自己没什么女子贤慧的特质,既不会下厨做菜,女红又不在行,称得上得心应手的也只有看帐本这一项,然而对男人而言正好一点用处也没有。

  “长辈之言。”

  果然是这样,躲在树丛后面的人翻了个白眼,看见罗敷像被什么刺了下,脸凝了起来。

  平常机灵的人这会儿却是二愣子一个,竹本口木子,笨呆子!

  “我要回房了。”罗敷心情低落。

  “喂,我的话你当真啦?我刚才说的都是玩笑话,纯粹想让你开心,喂……”黑凤翥赶紧拉起袍子,起身追着她。

  “要是以身相许才能算报恩的话,我等着你来娶我,因为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她站定,背对着他,仰着头看天上的月娘。

  不管怎样,答案已经很明白,她必须在两兄弟间选择一个,而不管谁用什么理由娶她,她都要欣然接受。

  这是她的命。

  早早注定。

  叹了口气,她疾步跑离。

  “敷儿……敷妹……秦罗敷……”黑凤翥边追边叫,可就算叫破喉咙,叫她罗敷祖奶奶也没用。稍后只听见门被用力甩上,被夹到脚的惨叫声随之响起,一连串孩童不宜的“问候”连珠炮的迸了出来。

  “我的脚……”

  小小受到良心苛责的人拉开门,“谁叫你跟上来的,活该受罪!”

  “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心甘情愿要嫁我的?”

  “你为什么不问问自己是不是自愿娶我为妻的?”也不想想她会这么烦躁是托谁的福,还来增加人家的困扰!

  “我当然愿意娶你,你是今天才认识我吗?要随便,我早八百年前就成亲了,哪用得着等到现在!”他都等得老了,快要名列老头子等级。

  他等到心痛,谁知道?

  “你人前人后各说一套,我受够了……”

  “你会相信我的,譬如说这样……”黑凤翥凑上唇,一阵暧昧的嗯嗯啊啊……声传出,最后只看见突袭香唇的登徒子被用力推开,推得他身子晃了晃,接着,冲动之下,她抡起小拳朝他扑去,一阵捶打忽轻忽重,呜咽声随之传出。

  他眼神转为深邃,随她打到力竭。

  “好啦,别奖了,又不是小孩子!”他伸出长臂,把她搂入怀抱。

  罗敷来不及挣扎,绵密的吻轻如羽毛落在脸上,印在她的粉唇上,然后加重,探索着属于她独有的芳香。

  她被他吻得昏昏沉沉……

  “我喜欢你,这话只告诉你一人,其他人我都不想说。”长指抹去她额际的薄汗,他低低轻语。

  她努力稳住呼吸,见他跟自己亲近得紧,两人几乎贴在一块儿,登时心慌慌的,又恼又羞,才止住的泪又像珍珠般从眼角滑落,跌碎在他胸口。

  “我不是要欺负你,我绝对不会伤害你的,你相信我,好不?”

  罗敷的心飘来荡去,胸臆间的烦闷消散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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