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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谁知道更过分地,他伏在她的颈肩,掬起她方才如水披泄下来的长发,放在鼻端轻嗅。

  她太小看男人的执着,执着于他们想要的,尤其是他,他想要的、想得手的,不论是霸业还是女人,一个都跑不掉。

  君无俦沉默地看着她披风下弧度优美的颈项,眼神晦暗不定。

  汾玺玉只觉眼前一暗,她整个身体已经在人家怀里,他的唇强悍地抵开她的,在她毫无防备的小嘴里撩拨挑动,他冰冷的唇带着如火似的热情。

  “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想亲就亲,想抱就抱,我虽然出身不好,也不是青楼妓女!”她一掌推开他,脸上是无限隐忍却又受伤的神情。

  “我在试,你对我到底有什么影响力,为什么我会挣扎,挣扎要不要把你送给老三。”

  汾玺玉还在眼眶滚动的水珠吓得忘了要掉下来。

  他坐正,手指却又来拈着她的发丝。

  “老五要本宫把你给他。”

  把女子当成馈赠,不是什么新鲜事,重点在于他能得到什么好处,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更不会遵守什么君子之道,这是他一贯的手段。

  “老五喜欢你,本宫看得出来,不过,我不会把你给他。”

  他会给老三,让老三跟老五不愉快,他可以坐收渔利。

  君无俦转过头,没有错过她脸上任何细致的表情,可他失望了,她细嫩的脸上除了一开始的不可置信,后来就是一片漠然。

  通往王位的道路都是用血肉和白骨铺就的,要立大事,岂能耽于妇人佞人?

  “想不到太子的能力很差,必须靠女子才能往上爬。”她向来与人和好,少有这么尖酸刻薄的话,但凡事都有第一次,开了荤,就什么都无惧了。

  话很酸,像在君无俦心上插了把刀,他阴郁地用指抓住她的下巴。

  “你一再惹恼我,这对你没有好处,先说了,你是去定三王府了。”敢说他能力差,当初不该留她这祸根的。

  “人人都说我是灾星,可是我做了什么,得这样求生?”搅进来,她出不去了是吗?

  汾玺玉喃喃自语,他的蛮力终于让她的脸变形,她脸上的凄苦是君无俦没看过的。

  他真想抹掉她脸上的表情。

  “既然这样……民女就跟太子爷谈个条件吧。”

  她眼波坚强得让君无俦几乎要改变主意。

  他在皇宫内廷里看过太多女人,一遇上事情只会哭哭啼啼,让人瞧不起。

  说要把她送人,她不哭不闹,没有任何博取同情的招数,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以后,竟敢谈起条件了?

  “我不是你的人,你想借我的手除掉不是你太子党的皇子,就算不幸任务达成,可你总共有几个兄弟?难道要一直不停地把我往外送?”

  他把她当成了什么?

  妓女吗?

  她的心如被剜了般的痛,这样的他跟她的哥哥汾少麒有什么不同?

  这世上没有会真心疼她的人。

  他就非得把她扯进他们那杂乱的世界吗?这位置,她不想要,原来也不该是她的,她要的不多,要是一生能够找到一个知心人,粗茶淡饭,养一窝小狗那就心满意足了。

  她活该要卖命才能过上几天痛快日子。轿夫停下了轿子,尔雅殿到了。

  “你要什么?”君无俦问。

  “我从哪里来,让我回哪里去。”

  “你想回汾府?”

  “我想不会了,可以自给自足,我能养活自己。”

  “我给你的不好吗?吃穿用度是别人没有的,你宁可舍弃这些回去吃咸菜配粗粮?”

  “宫里很好,所有的东西都是最精致的,就连人个个也都是顶尖,可是我一辈子都被关在院落里,就出去卖字的那几天看见外头那么大,外面的花没有这里多娇,但是野花活得精神抖擞,就连天上的白云想飞到哪就往哪飞,不用被四面墙壁困住,出不去,进不来。

  “外头的人或许每天要为生活奔波劳碌,也许赚的钱只够自己晚上吃一碗杂菜面,可是不高兴的时候可以说老娘不高兴今天不上工,在这里却不能,就算我多么不愿意,你的命令我都要遵从,哭笑都不自由,我想出去,不管要付出什么,我都想去外头……”她边说,眼眶盈泪。

  君无俦恼怒了,他一把捏住汾玺玉的手腕,被他这么粗鲁地钳制着,她将落未落的泪就这样滴在他的手背上。

  他的心一紧,好像那颗水珠会烫人,他狠狠甩了出去。

  他在皇宫长大,要什么有什么,甚至只要一个眼神就会有人把他的需要送到手中,他生来高高在上,只有旁人求他的份,嫡长子的他注定是储君,将来的一国之君,万里江山都在他的掌握中……但是,这些,他忽然都不确定了,因他居然会为了一个女人的眼泪觉得歉疚,冷硬的心肠漫进了一股说也说不出的疼痛,那痛不是一下子就过去没事了,是一点点渗进肌肤,一点点钻人骨,痛不可遏。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自己心境的变化,震慑之下又被她明亮的水眸盯得吃不消,先挪开了眼。

  最后,他粗声道:“想要过苦日子还不简单,要自由,本宫给你就是!”

  ▼第5章

  “就当做出门散心,过两天我去接你。”不是身为帝王才没有仁慈,太子如他也是,既然错了,也要继续错下去,不能手软。

  这是他那夜对汾玺玉最后说的话。

  紫金宫书房长廊外,君无俦反剪着手,眼光越过重重高阁飞檐,眺望天上的风动云涌,阳光洒在他的发梢,半张脸和肩膀镶了

  —层闪亮亮的金边。

  “殿下,下边的人回禀玉主子的明轿已经进了三爷府内。”主子的脸色阴晴不定,没人敢上前来讨打,只有歹命的小喜子在风尖浪头的这时候来送死。

  破天荒的,向来勤劳的主子缺了早朝,连病假状也不递,来谈国事的大臣更是一个个都吃了闭门羹,消息传到太子妃处她也赶来求见,只得了不见二字。

  一鼻子灰啊。

  没看僧面,没给佛面,天王老子来了也都没用了。

  这可令所有在紫金宫服侍的太监宫女都

  绷紧了头皮。

  小喜子也被千万请托地求了过来。

  “你说皇宫里哪不好,你住过外头,说说,外头有什么好?”他不曾出过宫门,被当成储君养着,一点失误都不被允许,所以说,他只是一个被养在皇宫里的大鹏鸟是吗?她看不起这样的他。

  “不许粉饰,就照你知道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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