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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我的私人感情用不着你来说长论短,我和海若的感情不是你这种黄毛丫头能懂的。桔色是因为我们共同耕出属于我们自己的桔子王国,所以海若才对它情有独钟,这跟我目前的心境是不相干的两回事。你别胡言乱语!”一听到这些勾动往事的话,惇亭便忍不住咆哮了起来。

  采漪不因他加大了音量而闭口不言,反而撑起身子坐了起来。她拨开窗帘看向正朝天夕落的垂阳,感慨地说道:“夕阳所反映出来的桔色是多么温暖有力量,它象征的光明与灿华都是在指引着我们能活得更加喜悦与健康。我想海若姐之所以喜欢桔色,是因为它带给你们无穷的希望与活力,而非你所表现出来的病恹恹又愤世嫉谷的脾气。要是她早知道你不是这么达观的个性,干脆就喜欢黑色算了,让你现在黑个够,省得她在天上看到了也碍眼。”

  堂堂一个二十八岁的成年男子,被小他八岁的芳龄少女训得满头豆花,颜面说什么也挂不住。采漪虽然没有什么刻骨铭心、海誓山盟的恋情,可这点女孩子的心思她还是具备的。

  “这牛奶爱喝不喝随你便,不过我丑话先说在前头,以后我的事情你少管,我来这边不是听你三娘教子的,最好搞清楚你的身份。”惇亭并不领情,依旧将鲜奶搁在桌上。她也不过是凭自己的幼稚想法去推论海若的心思,说得跟心理医生一样唬人。

  大门用力一甩,惇亭带着一张臭脸走了出去,他发现采漪不仅是个多话的女人,还很会一针见血的伤人。看来,要避免三个月的纷扰对峙,似乎是难上加难了。

  第一天的矛头相向、箭头相对本是意料中事,惇亭却躺在床上反反复复辗转难眠。他当初是被猪油蒙了心或是被鬼牵着走,怎么会答应朱长洛这个苦差事!搞得自己囤积了一大堆闭门羹的毒素,也找不到地方发泄。

  好不容易,惇亭才昏昏沉沉地睡去。但可怕的是,惇亭两、三点才合眼,眯不到三个小时,立刻又被震天价响的热门有气舞曲吵醒。

  “ONE MORE、TWO MROE、THREE MORE、FOUR MORE、侧抬腿、手拉高、调呼吸、挤眼睛……很好,转个圈圈,再来一次……”

  过没多久,又传来怪里怪气的西洋热门音乐。

  清晨六点不到,整个朱宅像星期六的PUB,一些西洋颓废乐团鸡猫子鬼叫的嘶哑声贯通整个屋子。惇亭的房间正位于采漪房间的正下方,乒乒乓乓的踏板声,直让惇亭的每个细胞都肃然起敬。洋鬼子的破英语像从吃过玻璃的喉咙飙出来般,让从未体会过这种滋味的惇亭头都快炸开来了。

  “妈的,这女的被鬼附身了!”惇亭再也无法忍受这魔音钻脑的声音,仓促的起身,害他连穿个拖鞋都被绊倒。“哇靠,这什么烂拖鞋!”大脚一踢,无辜的鞋子立即飞身扑墙。

  惇亭光着脚丫子,蓬头垢面,两眼布满血丝,神情像是刚从棺木中出来觅食的吸血鬼。他一路疾步朝声音的来源奔去,非将罪魁祸首劈成两半,否则难以消心头之恨!

  “喂!你是江西赶尸队啊,七早八早砰砰砰吵个不停,别人要不要睡啊!”惇亭才管不了什么女孩的闺房不闺房,直朝门板像钉钉子猛捶不已。

  采漪一边喘气一边将门打开。“一日之计在于里,要有健康青春的体力,就该懂得养生保健之道,你以为我这漂亮是天生的吗?告诉你,没有毅力保持适当的运动,就像你一样,中看不中用。”

  “你要运动也不能影响别人的安宁啊!你知道昨晚为了要帮你晾好些内衣裤,我洗到快两点才洗完!你行行好,别这样虐待人可以吗?”惇亭实在后悔极了,堂堂一个六尺之躯的男了汉,竟窝在小浴室里搓着女人的内衣裤?可是这又能怪得了谁,谁叫自己心一软就随口答应了。

  采漪傻愣了两个大眼,手中的哑铃也垂了下来。她眉头一皱,满脸瞬间羞红了一片;她跺脚大声道:“你不要脸,谁叫你去碰我的内衣裤,你莫名其妙,变态、下流、色情狂!”

  “我好心好意替你洗那些呕胃的东西,你不感激我,还反倒怪起我来了?我问你,是不是你提议要我来你家供你使唤的,说啊!”

  “是……是……没错,但……”

  “是就结了,还蛋什么蛋,我还鸡呐!”

  “可是我没叫你去碰那些内衣裤,你鸡婆个什么劲!”采漪难得跟他说话却不敢正眼看他。我的天啊!脸怎么烫成这样,都是这午夜变态魔害的。

  惇亭不慌不忙地反辩说:“你堆了一堆在洗衣机里头,我要不清一清,别人的衣服要怎么洗?”

  “人家本来是准备好今天才要洗的,你……是你故意想砸我的衣服才心生邪念对不对,被我猜到了吧!”

  这女人越说越不像话了,不做事被他糟蹋,多做事也受她口头凌辱,她到底想怎样,动不动就找他麻烦。

  “我懒得理你。先警告你,万一我睡不饱,今天一切的食衣住行就请你自便,有骨气就自己下厨,别偷偷打电话叫披萨。”冷眼一抛,惇亭转身就走。

  采漪追了出去,嗤鼻一哼。“下厨就下厨,还怕会饿死不成,我就要吵死你,让你脑神经衰弱,看你还会不会那么伶牙俐齿!”

  心动不如马上行动,采漪将CD音响的音量转到最大,即使家中仍有三个上了年纪的老先生,她也顾不得他们的安危。谁叫“家有贱男”,不整整他难消心头之恨。

  看来,这场纷争短时间之内是没完没了的了。

  早餐桌上,火药味仍弥漫在整个餐室。

  采漪跳了四十分钟的有氧舞蹈,早已饥肠辘辘拿着刀叉坐在餐桌旁,痴痴地看着惇亭手中的锅铲吸口水。然而,惇亭仍旧老神在在,慢条斯理地用慢火微煎着荷包蛋,并没发现有人肚里已鸣鼓大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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