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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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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器莞尔,这家子人,好像都有些奇怪。不过这样有趣的童年,必也是值得怀念的吧。 “于是我就到处找有品位的酒来喝咯,先是在扬州城里,后来就到城外去。”扬州?成器心中一动。他也是从扬州来的? “……上回我从镇江回来的时候,娘竟然还没有回家。她从来没有这么久不回家的。后来叔叔也走了,说是要到京城去找娘,再后来就是我也到京城了,那里有酒香我就往哪里钻,顺便找娘。”像他今天?混到宋王府来也是因为闻到了许多极品陈酿的味道,“尝了一大堆有品位的酒,也去振衣庄的分号瞧过。就是没看见娘。不过没关系,她说过我们都要自己照顾自已的……” 李成器倏地起身,想伸手去搭他的肩又在半空中停住, “你、你刚才说什么分号?”是他听错了吗? “振衣庄的分号啊!”他没听说过吗?据说他娘做的生意很有名的,虽然现在她没在管事,但每年分号缴上来的营收还是有增无减,朝廷肯定也分了不少好处。这个王爷怎么这么孤陋寡闻? “你今年九岁?是振衣庄的少主?元三娘的儿子?你姓元还是姓王?”他近乎贪婪地注视着男孩的面容,那眉眼,那神情……越看越确定自己的猜测。 那女人竟然连这么重要的事都未曾与他说!安的是什么心!重逢之后她从未想过要与他长久?她就觉得他是这么个不值得依靠的人?可恶! 男孩颇觉奇怪,刚才这王爷不是还一副万事不管的样子,现在怎么盘问起了他的出身?不过看他这么着急的分上,就勉强告诉他好了:“你说得都对。不过我不姓元也不姓王,我叫刘晋。” 他的孩子,姓刘。 这个认知将他满腔的怒火灭于无形。 想到她一个妇道人家为生计四处奔波,想到她在婚礼上为让老父放心而强颜欢笑,想到她含辛茹苦地把孩子拉扯大还不怕闲话地让他从父姓……刘晋?她一直以为他是晋州人士,对吧?是他从来没有坦诚以对,是他从来没尽到照顾他们的责任,就算她有不对之处。他又有什么生气的立场? 想到这浓浓的柔情和愧疚允塞胸臆,将一脸俨然的刘晋拥入怀小,他低声保证:“我发誓,再也不会让你们母子离开我了。” 天可怜见,在蹉跎那么多年以后,终于有幸福等在前方,他梦寐以求的一个小小家庭,即将完整——缺的那块,他要会不择手段地将她从宫里挖出来补上! 搂紧了怀小的小人儿,无比温馨。真难想象,自己竟然早有了儿子,这么活泼,这么可爱……浓烈的酒味自胸前的小人身上散发出来,破坏了大部分的抒情氛围。刺激了他已经发酸的鼻子,让他微微蹙眉。“以后不可乱喝酒了,知不知道?”教训自己的亲生骨肉,果然特别有成就感。 “为什么?你刚刚还说这是我的事的!”怪人,还乱抱小孩子。 “那不同。刚才你是别人家的小孩;现在,我是你的爹!” “……爹?”什么跟什么呀,打哪冒出来这么一位? 又与那不死心的皇帝辛苦周旋一天,她疲惫地回到自己休息的房间,关上门,准备沐浴完毕便就寝。 “元典药。” 尖利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把她吓了一大跳。 “哪位?”强自镇定,一边问,一边取出火折就要点灯。 “别点。”那人急声阻止,雌雄莫辨的嗓音更显恐怖。被一只冰凉干枯的手抓住了腕部,元桑立时动弹不得。 “你莫做声,我是谁也不重要。”那人压低了音量,“公主命我来传句话——时候已到。明晚之前,她要看到李三郎的尸体。” 元桑心中一凛——太平公主终于按捺不住,决定起兵了吗? 那人继续说道:“听公主说,你与那李三郎有杀父之仇,潜伏宫中就是为了伺机雪恨,你不会因为儿女私情就下不了手吧?”皇帝对典药元桑的迷恋,宫内尽人皆知。 元桑愣了下才知道对方所指为何。她差点忘记当初去学做赤箭粉时为取得公主信任而瞎掰的理由了。 那人却以为她是在踌躇,遂劝说道:“大唐注定还要出一个女皇帝,天命已归太平公主,你只要照她说的去做。,一旦公主登基,你是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当然公主也不是非你不可,如果你临时反悔要和李隆基那臭小子同生共死,哼哼,后天起兵之时,你就好自为之吧!”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响动,那人匆匆放了一小包东西在她身上,便从窗口跃了出去。 元桑堆在黑暗中,陷入沉思。 清晨,天蒙蒙亮,元桑已经端着赤箭粉走在通往寝宫的路上,厚厚的水粉掩不住一夜未眠的疲惫。 在太平公主眼里看到“野心”两个字的时候,她就盘算好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布局。所以才费尽心思在短短的时间内让精明的女人相信自己与皇帝不共戴天,才三年在皂帝身边做出若即若离的姿态,她知道总有一天这对姑侄之间会有一场大对决,到时只要他们斗得两败俱伤,坐位就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成器手中,她欠他的,也便还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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