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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是说,祁王夫妇这般作为,只是想让其他诸王知道他们没有问鼎之心?"

  "一半一半吧,一个武痴,一个书呆,顺便做给人家看罢了。至少我们应该庆幸,诜没有用声色犬马来作掩护。"成章帝滑稽地眨眨眼。

  疑虑既消,王怀愿也有心情开玩笑了,"恐怕不是祁王殿下不想,而是王妃不准吧。"皇室子侄之中,已成年却只有一位正妃别无侧室的,祁王一人而已。

  成章帝会意,开怀大笑,"那小子竟也没半点不情愿,反而高兴得很,弄得妃嫔们都向幼澜请教御夫术呢!"随即又沉吟道:"又要买书,又要招待宾客"……诜儿的王府确实花费颇巨。我看,把祁王的食邑再加个五百,补成两千户吧。就当朕替那帮不肖子孙们上祁王府去白吃白拿垫的钱。"

  "是。臣这就去办。"听出成章帝话语中的凄凉,王怀愿不敢再有异议。皇族子弟中拉帮结派,私底下互相倾轧甚多,惟对摆明了置身事外的祁王和豪爽大方的祁王妃无甚芥蒂,于是祁王府就成了各派人士串门兼探听消息的好去处,几乎每旬都要大宴一次,来客都有赠礼,开销可想而知。陛下召集的家宴有时候都没祁王府宴会到的人齐,贵为万乘之尊,皇帝也只有在祁王府才能看到至少表面上融融洽洽,济济一堂的家人了。

  成章帝长叹:"如果孝烈太子和义烈太子还在就好了。"哪容得了这班庸才到处算计。

  王怀愿肃立无语。义烈太子和孝烈太子是成章帝的长、次子,文韬武略,随父起事,转战南北,立下赫赫功勋,却为了救父亲先后捐躯,如今,再没有一个皇子有两位太子当年之风。大齐江山,恐怕日后还大有变数啊。

  韬光养晦,似乎还是不够的。

  二更天。

  高大身影轻轻推开主卧室的门,在桌上摸到了意料之中的干净衣衫,正准备蹑手蹑脚离开时,床上传来清醒的声音:"你回来啦?"

  "嗯。怎么还没睡?"她的作息一向规律,没有客人的时候,用完膳,花两个时辰看书,漱洗之后跟他聊聊天,就上床睡觉。有时他练功练晚了,她也没有等门的习惯,自顾着好眠。

  "睡不着。"

  灯亮处,只见她抱着枕头从床上坐起,晶亮的眼看得出一直未曾睡去。

  "怎么了?有心事?"她的睡眠一向甚佳,像今晚的状况非常少见。

  她下床,盯着他的面孔仔细端详,又绕着他周身走了一圈,"你要不要运气试试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这才明白,原来她是在担心他。一股暖暖的感觉又如往常般从心底升上来,"早试过了,没事。"

  她看他自若的神色许久,再次确认:"真的没事?"

  他微抬双臂,在她面前转了个圈,"你看,我既没中毒,也没跟人打架,不是好好的?"

  "怎么可能?上上个月韩王请你过府一叙,结果你回来后拉了整整两天的肚子,据秦王说厨子是太子介绍给他的。上个月太子妃邀我喝茶,出了东内就遇上一批蒙面人突袭,不是你刚好来接我的话不知会发生什么事,后来太子妃暗示我说在那批黑衣人身上搜出了秦王府的令牌。今天是秦王叫你去看什么上古奇兵,他会放过这个栽赃嫁祸的好机会?你确定真的什么事都没发生?"

  "呃……天冷了,你穿这么少会着凉的。来,我抱你上床。"他双臂一伸,将轻盈的娇躯收入怀中。

  没有正面回答,肯定有鬼!而且只要一说谎就开始用肢体动作转移话题是他的习性。

  正要再问,一阵香气扑鼻而来,这是……

  她眯了眯眼,死瞪着眼前的宽阔胸膛,出口的语气却是轻柔无比:"王爷今日好艳福啊!"

  褚诜正要将她放到床上,闻言一惊之下一撒手,跳到一丈开外。顾不得那一声吃痛的闷哼,他尴尬地搔头,努力表现出一脸疑惑,"幼澜,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好啊,才出门一天,竟然就学会骗她了?抚着隐隐作痛的尾椎骨,她咬牙切齿。

  "你就算在外面偷吃,也要擦干净嘴,别把其他女人的气味带到我房里来!"枉费她那么担心!

  "偷吃?"

  褚诜大惊失色──这下问题严重了!他连忙跑到床前,抓过她死捏着棉被的手,不料竟被狠心地甩开。再抓,再甩。又抓,又甩……他不敢弄疼她,无奈之下,只能抓着同一条被子的另一角以示忠心,动手的同时不忘动口:"幼澜,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真的。"

  虽然他很享受三不五时惹恼她然后道歉,但实在是没有道这种歉的"经验",说了半天,也只是重复着"真的"两个字。

  他不会骗她,这一点,她从不怀疑。因此当他开口解释时,她便信了。只不过在十一月里什么事都不做也会大汗淋漓的情景很少见,所以也就坏心地继续观赏,以惩罚他的不老实。看着即将扯裂的上好锦被,她缓缓开口:"到底是怎么回事?"

  褚诜如奉纶音,不敢怠慢,赶忙将今日之事一一汇报:"我下午去五哥府上之后,他带我去看了最近搜集到的古代战具,几柄青铜剑,是前朝工匠所铸。那柄玉剑就不一样了,你绝对想不到,那是商代的遗物!我甚至怀疑它是盘庚的佩剑……"

  幼澜翻了个白眼,说道:"讲重点。"

  "重点?这就是重点啊!那剑长一尺三寸……"他浑然不觉,兀自滔滔。

  "褚诜!"这个白痴!她实在忍无可忍!"你到底要不要解释?"

  "解释?啊!对了对了,我在五哥房里看了半天那剑上的铭文,到了晚上就有人来唤我吃饭。跟五哥边吃边聊,又看歌舞,我要告辞的时候,他说还有更好的收藏让我鉴别鉴别,我就随他到了一个房间里,他突然说有事要办走了,然后就进来几个女的,她们蹭来蹭去的,我点了她们的穴,再等一会五哥还是没来,就回来了。事情就是这样,我真的没干什么!"他熟练地伸出三个手指,对天发誓。

  原来这回是怀柔政策争取同盟。几位皇兄为了得到她家祁王殿下的支持,还真是煞费苦心。

  见她沉默,他又慌了起来,"幼澜……"

  "不对。以秦王的才智,不会不想到你有可能不上钩的,他就没有其他的防范措施?"

  说到这个,褚诜非常得意。

  "我觉得他的酒味道不对劲,只喝了一小口,之后他劝酒,我都倒在袖子里了。"

  "那就是了。幸好……"倏地她抬头,"诜,其实你什么都知道,对吧?"

  她早该想到的。

  上次救她脱险,这次逃过美人计,甚至是更以前她还没注意到的时候避开种种延揽的动作,他能够安安稳稳地袖手旁观到现在,不可能全靠侥幸。久在皇家,谁都会多长个心眼,诜比她待的时间长,看的自然也更多。何况诜并不如他旁人所以为的那样憨直,他只是没有企图心而已。

  褚诜脸上的焦急转为深思,收起两军对峙的可笑姿势,他索性脱了鞋与她一同坐在床上,不说话,径自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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