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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抬眼望向那双柔荑的主人,竟然是李大婶。后者正笑吟吟地,虽是抓住她,但眼神中却无敌意。

  “凌姑娘,请听我一句劝,忍一时风平浪静,你着实不必为几句话动气。”

  “你……”予禾隐隐察觉这位李大婶绝非普通人物。

  李大婶趁着予禾愣怔的当口,半胁迫性地挽着她往轿子走去,往后抛了句话给张大坤:“张老,咱们就此别过。”最好是别再相见。

  她扶予禾上了轿,自己则与谷鹰骑上随行而来的两匹黑白骏马。

  李大婶呼喝一声,神情与方才平凡妇人的模样相去甚远,张大坤一时看傻了,呆呆地无法反应,等到他回过神来,人、轿早已扬长而去。

  他这才恍然大悟自己可能被骗了,不过钱已到手,他倒也无所谓。身子一晃,又往赌坊前进,作他的发财大梦去了。

  而在轿中的予禾就没这般轻松。

  望着小茅屋愈行愈远,她的心便愈揪愈紧,双手也下意识地紧抓着身上仅有的行囊。

  那小小的包袱里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仅有母亲临终时留给她的一缕青丝和一只刻着龙形的精巧镯子。

  青丝是要给她十多年没见过面的爹——如果他还在的话;镯子则是娘为她留下的嫁妆。娘唯一盼望的就是她能寻得佳婿,一生无忧。

  要是娘亲得知她如今的处境,大概会很伤心。都怪那贪财的张大坤,自己没女儿卖,就卖别人家的。予禾愈想愈是不甘,她没理由接受这样的命运。

  逃走?

  是的,她得逃走。有何不可呢?

  收钱的是张大坤,又不是她,她干嘛得为他做牛做马地活受罪。

  嗯,说做就做。

  予禾小心翼翼挑起帘子一角,瞄瞄李大婶。瞧她英姿飒飒地骑着骏马,一副女中豪杰的模样,教人不禁心起疑窦,怎地一个乡野村妇也习得这番好骑术?

  而且身边还有谷鹰这个不荀言笑,却又正义凛然的“儿子”。予禾愈瞧愈觉得事有蹊跷,却又说不出哪儿不对劲。

  不过现下她也管不了这许多,当务之急是要如何逃出李大婶的手掌心。

  想着想着,李大婶像是跟她有默契似的,手一扬喝道:“休息一下。”

  轿夫们将她放下安顿好之后,各自找个阴凉处歇息。

  李大婶走近轿旁,掀开轿帘,和气地笑道:“凌姑娘,累不累?要不要下轿来活动一下筋骨?”

  能离开这闷死人的轿子是再好不过的事了,她哪有不答应的道理,遂忙不迭地点头,“要要要,我当然要。”

  “要就出来呀!”李大婶忍不住掩嘴而笑。好个天真无邪的丫头,楚家这次可是捡到宝

  不用李大婶再催促,予木已一溜烟钻出轿子,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这儿已是楚家的领地。”李大婶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

  “楚家?什么楚家?”予禾正好奇地观赏着眼前的湖光山色,压根没专心理会李大婶在说些什么,更没想到轿夫的脚程如此之快,没两炷香时间,离家已然数里之遥。

  “哇,这儿好美哦!”她整个人完全放松,潜藏在心里的热情天性逐渐苏醒。

  李大婶望见予禾一脸的沉醉,不禁哑然失笑。“这还不算什么,等你真正到了楚府,多的是比这更美的景致。”

  “真的?”予禾依依不舍地将目光移回李大婶脸上,“楚府真有比这儿更美的山和海?”

  她一直都只待在咚来村里,举目所及除了出外,还是山,哪里见过外头世界的缤纷绚丽。更何况她要为继父做牛做马,一刻也不得清闲,压根没心情去欣赏自然的美景。

  “‘海’?傻丫头,这是湖,不是海。”

  “湖?怎么是湖,这明明是海呀。你瞧,那不是一摊水,不是海是什么?”今天可是她第一次见到“海”这个东西呢。

  一摊水?亏这小妮子想得到这等形容。

  “咳……”李大婶用咳嗽来掩饰她的笑意,“海不只是‘一摊水’,而是很大很大一摊水。”

  “这样啊……我懂了,一摊水是湖,很大很大一摊水是海。”她恍然大悟,后又一副忧郁状,“李大婶,那河跟溪呢?它们要怎么分辨才是?我不懂,你教教我。”

  “河跟溪?”她哪知道要怎么分?

  “是不是一个是一小摊水,另一个是一小小摊水?”予禾睁着黑白分明的灵活眼眸,热心的提供答案。

  李大婶在她好奇的目光下,支吾半天饶是无法说明,直到眼角瞄到予禾半遮半掩的窃笑,方知自已被捉弄了。

  “好哇,你这丫头,竟然敢戏弄我。”李大婶佯怒。

  “我才不敢呢。我是真不懂嘛!”她兀自装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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