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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番说法总算说服了几位姐妹,然而新的问题马上就接踵而来。

  “她叫什么名字啊?既然进了百花阁,得替她换个名副其实的‘花名’吧?”莲花说道。

  “还有,怎么不见她到前厅来呢?至少也该来拜会一下前辈吧?”梅花跟着说。

  “亏你还敢自称是前辈?人家可是名妓耶!在她眼里我们算哪根葱蒜啊?”兰花说得酸溜溜的。

  桂花听了眼睛一亮,又咳了两声:“是的,老实说她相当高傲,除了杏花姐,她大概不太会搭理你们,你们也别去找她麻烦,知道了吗?”

  “我们哪敢去招惹咱们的大救星啊?”兰花又酸不溜丢地说,其它人的脸色也都不怎么好看。

  “我知道你们不好受,但事关大伙儿的生计问题,咱们就忍耐一下,大家一起度过这个难关。杏花姐一直待我们有如亲姐妹,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百花阁就这么没了,你们说是不是?”桂花说着,刻意看了看她们几人。

  厅里陷入沉默,几朵花显然正在衡量当前的局势,而桂花神情虽然轻松,心里可紧张了。打了这张险牌,万一还是不行的话,她也莫可奈何了。

  “桂花!”梅花开口划破了短暂的寂静。“那个女人真的这么美啊?”

  “美得能让客人重回百花阁吗?”兰花也跟着问。

  桂花一听又咳了,这回可咳得厉害。

  “光凭美貌是无法将那些爷儿们拉回来的,这个杏花姐跟我还得再想些策略,总之绝对没问题,你们尽管放心吧。”

  莲花闻言皱起眉:“听你这么说,好象那女人其实没什么姿色可言。”

  “胡说!我看就是西施再世也没她的美。”桂花说完就剧烈咳嗽,还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茶。

  梅花见状,颇为纳闷,忍不住开口问:“我看你是受了风寒了,还是找大夫来瞧瞧比较好吧?”

  第三章

  半山腰上,木屋前来了个不速之客,应无涯提着刚猎来的兔子,对着站在门前等候的人挑起了眉。

  “有何贵干?”他问。语气冷淡。

  站在屋前的瘦弱男子一听,嚷了起来:“哟!你这是什么态度?应无涯,别忘了你已经不是御前护卫,我可还在皇上跟前当差啊!”那人高傲地扬了扬下巴。

  “久违了,苏公公。”应无涯放下手中的猎物,声音依旧听不出任何温度。“就如同您所说的,应某已不在宫中任职,又何劳公公前来探访?”

  “少臭美了,我当然是奉皇上之命而来。”苏公公环视四周,脸上是难掩的厌恶表情。“我说应无涯,你食君俸禄数载,虽称不上家财万贯,至少这辈子足以衣食无缺,又何必躲在这种深山里?瞧我找得多辛苦啊!”

  “也许皇上该派个强壮点的‘男人’前来。”应无涯淡然道。

  “你——”苏公公气得脸红脖子粗,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你……你好大的胆子!”他跺着脚嚷。

  应无涯不予理会,只是伸手推开了门道:“请进,公公。”

  苏公公怒气未消,愤愤地挥了挥手道:“我才不进去那种简陋的地方。”他从怀中掏出一个信笺递给他。“哪!这是皇上要我交给你的密函,等你收下它,我马上就离开。”

  应无涯立刻伸手接下信函。

  “公公慢走。”他说。

  苏公公的脸由红翻紫,最后是鼓着双颊又跺了跺脚后气呼呼离开了。

  看着那太监消失在林间,应无涯将视线拉回手中的信函,他盯着它看了良久,这才转身走进屋里。

  苏公公说的倒也没错,这确实是个简陋的地方,木头搭建的屋子并不大,里头就摆着简单的床和桌椅,找不到任何多馀的东西。

  应无涯放下弓和箭,坐在桌前再次盯着那封信,好象那对他而言是碗即将喝下肚子里的毒药。

  这密函里写些什么?应无涯想,但想再久也没有答案。当然,只要拆开了信就用不着猜测,可他其实根本就不想知道信里究竟写了什么。

  皇上不会闲来无事写封信问候他,信一拆开,麻烦肯定就跟着来。

  应无涯轻叹,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他就是厌倦了宫中争权夺利、尔虞我诈的生活才到这儿来的。卸下御前护卫的职责,想想也已经两年,皇上为何在此时命人送信给他?

  应无涯脑中浮现千百种可能,但能确认事实的方法却只有一个。

  所以,尽管再怎么不愿意,他终究还是伸出了手,拿起搁在桌上信笺,并将其拆开。

  三天后的深夜,在皇上寝宫,一道黑影飘然而至。

  “是你吗?无涯?”床上的身影坐起来问。

  “无涯向皇上请安。”即使面对的是当今圣上,他说起话来还是一样的简单。

  “我想也只有你才能无视于禁卫军的存在,大剌剌地进出朕的寝宫。”

  “禁卫军是我训练的。”应无涯说了句,好象如此就足以解释一切。

  “如果你有心行刺,皇宫上下只怕没有人救得了朕。”皇上自嘲道,掀开被子下了床。“不好意思,要你在这种时间来。你已经不为朕做事了,朕却还是少不了你。”

  应无涯一如往常般沉默。

  而皇上也像早已习惯了似的,丝毫不以为意,而且还先开了口:“无涯,你记得吗?当朕允许你辞官时,你曾说你欠了朕一个人情?”

  应无涯不记得自己曾说过那样的话。

  “你欠朕一个大人情,别忘了哦!”这话明明是皇上自个儿说的。

  不过他没有否认,倒也不是不敢,只是懒。他不想为了这种小事跟皇上争辩,反正就算他辩赢了,皇上还是会讨这个人情。

  “皇上要无涯办什么事?”他干脆直接问。

  “唉!朕确实有事让你去办。”

  “皇上吩咐。”

  “这事……说起来你也许会觉得荒谬。”皇上在房里踱步,清了清喉咙道:“是这样的,前些天朕作了个梦,梦见朕未登基前跟某位女子的一段情,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朕醒来后对这梦一直念念不忘。”

  皇上说着,瞄了应无涯一眼,确认他脸上并无嘲笑之色才又继续——

  “于是我召见了国师,让他替我掐指算了算,结果……”

  他又看了看应无涯。

  “结果……结果国师竟说我跟那女子有了个女儿——喂!朕正跟你挖心掏肺说心事,你至少有点表情嘛!”对于应无涯的无动于衷,皇上终于忍不住了。

  “无涯听着,皇上尽管说。”应无涯应道。

  皇上皱眉,但也只能叹息,他太欣赏应无涯这个人,根本无法以权势压迫他。

  “无涯!国师这个人你是知道的,他神机妙算、料事如神,如果他说朕有个女儿流落在外,那么朕就肯定真是有个女儿流落在外了。”

  “哦?”应无涯应了声,还挑起了眉。

  国师崔印,他知道,的确是个对五行八卦相当在行的人,但要说什么神机妙算、料事如神,应无涯倒觉得还称不上。

  但他仍不想争辩,还是因为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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