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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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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怎么办呢?你父亲又不在家。”白蕙不由得替他担心。 “不要紧,”西平把手一挥,脸上露出坚毅的神情,“我和爷爷仔细商量过,这几天又和各厂厂长、经理研究了对策,今天还要再去联络同业,这事必须齐心合力,共同对付!” “你们能赢吗?” “胜负难卜,可是,不管怎么样,总得拚一下,为中国人争口气。” “对!”白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自言自语似地说:“我真要命,真不该……” “不该什么?”西平停下脚步,问。 白蕙的脸红了,低着头用脚尖踢着一块小石头,说:“你明明知道,还问,真坏!” “那么,你现在肯接受自行车了?”西平的声音里充满喜悦。 “不,”白蕙把小石头踢在一边,又向前走去,“我还是不能接受你的礼物。” 白蕙这句斩钉截铁的话把西平又打入了闷葫芦,他不再说话,只默默地跟在白蕙身后走着。 走了几步,白蕙突然说:“想听一个秘密吗?” “关于谁的?”西平问。 “我的。” “当然想听。” “等你听完了,也许就会原谅我的固执。可是,现在时间来不及了,明天早上告诉你,好吗?” 西平看一下手表,点点头,说:“那好,一言为定。” “我很小的时候,爸爸就去世了。对于爸爸,我除了知道一个名字外,几乎是毫无印象。我们母女俩靠爸爸留下的一小笔钱,和妈妈当护士的微薄工资,过着清苦的生活。你一定想象不出,我从小直到上大学,从来就没有穿过一双皮鞋。无论冬夏,我都是穿妈妈手做的布鞋。我的衣裤,也永远是阴丹士林市做的。因为它价廉物美,也适合一个女孩子。至于吃的,一年到头保证有青菜豆腐吃就很好,偶有小荤,那准是过年过节了。哦,我扯得太远了。我不是在诉苦,其实我也并不觉得苦。我只是想告诉你,请你别把我看成对生活有很高要求的娇小姐。” 说到这里,白蕙看了西平一眼,见他专注地听着,便放心地继续讲下去:“妈妈是个很有志气的人。她教育我最多的,也就是人穷志不穷。那时候,她白天上班,晚上还要接些复写誊抄的活儿来做,但我的衣服鞋袜从来就浆洗整刷得干干净净。哪怕是打个补丁,也必定弄得方方正正,熨熨贴贴。她对我的读书要求极高,所以上学一定要挑最好的教会学校。至于学校昂贵的费用,无论家里怎么困难,她也绝不拖欠。我一开始上学,妈妈就不断地叮咛:不要羡慕同学的漂亮衣裙,不要跟人家比书包文具的好坏,更不准随便要人家的东西,哪怕是人家硬要送给你,也不行!你知道,我的同学,很多都是富家子弟。象我这样的穷学生,真是寥寥无几。” “很多教育家都说过,儿童的心灵和脑子纯洁得象一张白纸,怎样在上面作画,就会留下怎样的痕迹。这话不错。妈妈的教育可以说在我脑子里深深扎了根,以至于有时候使自己很苦,也使别人感到尴尬,甚至认为我古怪。” 白蕙说着向西平一笑。这是一种苦兮兮的笑。西平的心突然颤抖了一下。 几声流利而婉转的鸟鸣打破清晨的寂静。白蕙不禁抬腕看一下手表。哦,时间过得多快呀。西平定定地注视着她,一声不响,他不愿轻率地打断白蕙的话头。 “下面就要说到我的秘密了。你知道吗?我当珊珊的家庭教师,住在你们家,都是瞒着我妈妈的。我骗她说,我要准备论文,所以暑假要住在学院里。我这样做,是违背妈妈定下的又一个戒条的。” “又一个戒条?” “是的。除了不许接受别人的东西以外,妈妈绝对不许我说谎。” “那你为什么要瞒她呢?”西平不解地问。 白蕙没有回答。前面就是那个小亭子,她加紧几步走了进去,面对着亭前的那片蝴蝶兰,把整个身子伏在栏杆上。 早晨玫瑰色的阳光透过园树的重重枝叶照射进来,露珠在蝴蝶兰的叶、茎和花瓣上闪烁着美丽的七彩。 西平的大手落在白蕙瘦削的肩上。她轻轻抖动一下,但并没有挪开。 “说下去,我在等着呢。”是西平柔和而略带鼓励的声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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