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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各取所需……各取所需……”她喃喃重复着,下意识地把手放在微微濡湿的耳垂上。

  怒气已无影无踪,岑久陷入了沉思,仿佛在他的三言两语中,得到了某种启发。

  午后的一阵雨,全然没半点预兆,来得又快又疾。

  像极了女人变化多端、捉摸不定的脾气。

  南宫哲坐在祥云号酒窖的门口,升起一堆火,不时呆望着从屋檐汇流而下的雨水,清亮的眼里满是岑久那固执追问的表情。

  这场争执,他扳回一城了吗?南宫哲拨散烧旺的柴枝,为自己的想法嗤之以鼻。

  谁占上风又怎样?他真是无聊到脑袋生疮了。难道真记恨着岑久曾算计过他的小仇小怨?

  可话又说回来,那丫头……唉!她想清楚了吗?

  南宫哲揉揉刺痒的鼻子,抑住打喷嚏的冲动,暖暖的火焰,还有那些理不清的烦人问题,弄得他整个人昏昏欲睡。

  最好是她能想清楚,两人才能继续维持安全无虞的关系,这条路既然两人都走了一半,以后再怎么困难,他硬着头皮也得撑下去。

  这一生,他是绝不可能有所改变的。配合岑久定好的计划,答应给她个孩子,也是因为知道她有能力照顾那个孩子。

  愿意跟她上床的理由也很简单,一半是因为男人的冲动,一半是因为他实在想压过她的自信,这种情况已经有些槽,他只希望她脑袋里别再蹦出其它的想法。

  南宫哲大力搔头,却觉得更加烦闷。他已经很努力地把每件事铺陈的简单了,可不知怎么着,想到岑久早上那极力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困惑表情,他就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去!真他妈的乱七八糟!

  脚步声穿雨而来,岑久擎着伞站在他面前,半幅绣花裙摆泼溅着湿泥,衣肩发上也沾了不少雨水。

  南宫哲抬头望望她,仍不发一语地就着柴火烘烤两手。

  “下大雨,怎么不进房去?”她说道,语气平淡。

  “这儿很好。”他眯着眼,斜瞅着雨丝。“走进来些,你会淋湿的。”

  岑久抖去雨水,收了伞,在离他一步之遥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在想什么?”

  他没回答,只是偏着头望她。

  “你看起来没那么罗嗦了。”

  “关于那件事——”

  “有些事,既然回不了头,还是别去追究的好。这么做,对谁都没好处。”南宫哲突兀地打断她的话,仿佛也像说给自己听一般。

  岑久一愣,随即没再多语;她得自制着些,别又跟早上那样,把两人之间的气氛弄僵了。

  这种事儿,就顺着南宫哲的意思吧,毕竟在这方面,她不否认他确实比她聪明,也有经验的多,如果想安安心心完成她的计划,还是照他所讲的去做吧。

  近日来,岑久的眉梢常挂着喜气,眼波流动,清瘦的体态也逐渐丰腴。清儿和晓缘心里虽然好奇,但素知岑久的个性,也不敢多问。

  偶尔,她会趁着打烊之后,摆桌和南宫哲小酌数杯,但他们彼此有默契,从没在旁人面前流露出任何不寻常的举动。

  所以就连细心的晓缘也未瞧出任何端倪,更没想过把主人的转变和南宫哲联想到一块。

  “姑娘最近变得好美。”望着菱花镜里低头调胭脂的女主人,晓缘若有所思地开口。

  “是吗?”岑久怔了怔,下意识地对着镜子摸摸脸,原来尖削的脸蛋果真圆润了些。

  “也许,是少了那些混入来闹,睡得好的缘故。”她喃喃地说。

  “这么说来,还真多亏了南宫爷的帮忙。”

  岑久没搭腔。倒是晓缘,见她心情甚好,大着胆子上前问道:

  “晓缘斗胆,姑娘是否有了意中人?”

  岑久眨了眨眼睛,这回,唇角噙着一抹甜腻的笑。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姑娘笑容变多了,连清儿都说,你没这么爱在她鼻子上点爆栗了呢。”

  “一定要有情爱滋润,女人才会更美丽吗?”她反问道。

  “古人云,阴阳调和,天地方能滋养万物,这可是汪老常常挂在嘴里的;他老人家从不打诳语,又是宫里告老下来的御医,总不会说错的。”

  提到汪老这个忘年之交,岑久忍不住嘴角一弯。

  “好一镇子没瞧见他了,不晓得他老人家好不好?”

  “好,好得很。清儿昨儿个在街上瞧见他替人义诊,精神体力皆不错,清儿还让他给糗了一顿,汪老还要清儿代为问候姑娘呢。”晓缘微笑道,突然话锋一转:“如果久姑娘真能有个好归宿,汪老肯定也会开心的,他老常念着要跟姑娘讨杯喜酒喝呢。”

  岑久怔了怔,将晓缘拉近身前,很仔细地端详着她。

  “这番话倒是提醒了我,没留意时间,你都十七了。”

  沉吟了一会儿,岑久轻叹了一声。“照说,我是不该再留你。”

  “姑娘,晓缘在这儿很开心,晓缘说那些话,真没别的意思!”听出主人隐约之意,晓缘慌得跪下来。

  “我懂,”岑久轻抚她的头,“你是这样一个伶俐贴心的丫头,晓缘,答应我一件事,要真有一天,你遇上了你的意中人,千万记得,别错过幸福。”

  “我要像久姑娘这样。”

  岑久闻言失笑,笑中却掺着一丝苦涩。

  “傻丫头,像我这样有什么好?富贵并不表示能拥有一切,一人一种命,我并不是抱怨什么,而是每个人一生中的造化皆不同,以你的聪明智慧,就算不留你在醉仙居,你一样能有作为。”

  “晓缘哪儿都不去,姑娘是晓缘的恩人,这一生为醉仙居作牛作马,晓缘都心甘情愿。”

  “傻丫头!”她叹了一声,将晓缘扶了起来。“我什么时候当你是奴才了?也罢,现在跟你说,你还不懂,总有一天,你会了解我这番话的意思。”

  目送晓缘掩上了门,岑久拈着笔上的胭脂,却迟迟没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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