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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罗男爵、法兰克子爵、贝里尼爵士……凡是有子女的贵族,没有人敢看王后的眼睛。

  一个母亲的绝望眼睛。

  “母后,让我来救莎曼。”尼奥王子把手放在母亲的肩头,很轻也很坚决地这么说。

  但是安芙娜王后大声叫起来,“不!不行!”她放开女儿的手,抓住儿子的胳膊。“你是霍恩家最后的希望!你绝对不能冒这种险!”

  是的,他不但是莎曼的哥哥,也是新月王朝唯一的继承人,是伊林梅尔复国的火种,无论如何,安芙娜王后都不会忘记这一点。

  “医生,”一直静静站在角落不出声的西蒙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你能肯定这种疗法有效吗?”

  “当然!”“神医”仿佛是受到天大的侮辱,翻了翻白眼,瘦削的脸上满是自傲。“这可是我的家传秘方,从我祖父的祖父开始……”

  他的话梗住了,因为一柄雪亮锋利的长剑正搁在他的脖子上,离喉结不到半寸,冰凉的寒气激得他起了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剑的主人微笑着问:“那么,你可以对着这把剑发誓吗?如果我的小主人治不好,它将会饮尽你的血。”

  “神医”抖得像一片风中的树叶,眼光直勾勾地盯着这位和蔼微笑着的黑发武士,点了点头。

  收起了剑,西蒙向王后行个礼,“陛下,臣下会找到合适的人来救公主殿下的。”

  “神医”的脸色已经白到不像人,嘴唇颤了颤,又紧紧闭上。

  西蒙独自骑马来到镇外的营地,只见一片破烂的帐篷中间燃着篝火,妇女们正在忙碌地准备食物,男人们三三两两地坐在火堆周围,小声交谈着,疲倦而饥饿地等待着晚餐。

  他勒住马,立在暮色中默默地注视着人群,一贯严肃的眼中奇异地浮现一丝犹豫,但是当他看到那抹从火堆旁向他跑来的身影时,眼中的犹豫变成了坚定,他跳下马,等着那抹身影跑到他面前。

  “西蒙大人!”少年气喘吁吁地站在西蒙面前,以贵族的礼节向他行礼。他约莫十一、二岁年纪,有一头和西蒙一样的黑发,眼珠则是黑中带着深棕,像上等的烟水晶。健康的褐色皮肤紧绷,勾勒出少年纤瘦而结实的体形,俊秀的脸孔写满不加掩饰的惊喜;“您是来找我的吗?”

  “罗亚,”西蒙的语气很温和,带着一种长辈对孩子的温情。“这几天还好吧?”

  “和其他人一样好。”罗亚有些腼腆地咧嘴一笑,骄傲地挺了挺胸膛。“您不用担心,我能照顾自己。”

  西蒙伸出宽厚的手掌揉了揉他的头发,“你一向是个好孩子。罗亚,事实上,我有件事想要你帮忙。”

  “请您尽管吩咐,西蒙大人!”他的眼睛顿时亮了,能为自己崇拜尊敬的养父做事是他最大的快乐。

  “你知道莎曼公主病了,病得很严重,现在只有你能够救她。”

  “我?”罗亚惊讶地睁大双眼,“可我不懂医术啊。”

  “不需要懂,孩子,那与医术无关。”西蒙微微苦笑,“不过或许会很危险……你愿意吗?”

  罗亚毫不犹豫地点头。

  西蒙悄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伸臂将他举上马背,自己也翻身骑上去。“那么,跟我来吧,孩子。”

  即使威势权柄已不复当初,但是面对从前高高在上、不可仰望的贵人们,罗亚仍有些忐忑不安。

  他想不出这些宛如云端众神的尊贵之人,为什么会要他这个身分低微的小厮效劳,也想不出丝毫不仅医术的自己要怎么救一个垂死的病人?而且一进门,这些贵族就死命地盯着他看,罗亚觉得自己像是被关在笼子里供人观赏的野兽,浑身不自在。

  “你说的合适人选就是这个小家伙吗,莫尔勋爵?”

  一道刺耳的声音在右前方响起,是戈登侯爵。

  “是的,罗亚是我的养子,今年十一岁,他愿意为公主殿下治疗。”西蒙既无得意也听不出犹豫,很平静地说。

  “原来是养子我还在感慨莫尔勋爵竟然如此忠诚,愿意将自己的孩子献出来哩。”有些发酸的讥讽出自布罗男爵之口,他也是王室禁卫队的成员之一,不过凯因国王和安芙娜王后对他远不如对西蒙倚重。

  西蒙眼中瞬间闪过一道近乎苛烈的怒火,“假如布罗男爵同意,我很愿意让您来表现对殿下的忠诚。”

  布罗男爵的脸色先是苍白然后通红,他也有个五岁的儿子。他紧闭上嘴,眼神惧怒而羞窘。

  “据我所知,莫尔勋爵您的养子是个吉德贱民吧?”查理斯子爵不怀好意地阴笑,他一向与布罗男爵一个鼻孔出气,嫉妒西蒙的得宠。

  罗亚原本垂着头静静地听他们说话,此时猛地挺直了背脊,昂起头,那双澄明的深棕色眼睛一下子变得深沉而冰冷。

  吉德贱民……难道即使是在异国的流亡之途,他依然不是个可以获得承认的平等之人吗?

  在霍恩家族统治伊林梅尔漫长的四百年历史中,同任何国家、任何世代一样,也曾无数次地因为王位之争而发生过篡夺、叛乱、父子反目、手足阅墙等种种阴谋与争斗。胜利者当然高踞宝座掌生杀大权,失败者则往往赔上全族的性命,甚至还连累许多无辜的人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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