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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幸好……不是羌寡门所为。

  虽然事隔多年,但若那群异族女人不肯死心,将侯儿掳了去,以她们阴毒的手段,必会让侯儿生不如死。

  那么,又是谁抓了侯儿?为了什么?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左封迟周身的空气却冷冽得几乎要割人肌骨。

  “谁?”左封迟低喝,感觉到院里的动静,猛地掠出窗外。

  凡离反应只慢了些许,便跟着出去。

  但一跃进庭院里,那里却空无一人。他立刻拔身跃上屋檐,立高眺望,却惊诧地发现连左封迟也不见了踪影。

  耳旁的风在呼啸嘶吼着,树林也疾速向后退去。左封迟衣袂夹风,提气急奔,一口气奔了几十里,深入偏僻山野。

  体力早已大不如前,他步伐开始凌乱,逐渐跟不上前方一抹飘忽的黑影。但为了侯儿……他绝不能跟丢!他在内心对自己嘶吼,全凭着一股意志力在强撑。

  飞身掠过一条宽溪,突然,他猛地止步。反身回到溪边——

  清澈的溪水中带着明显的异色,像上游有着什么。

  心中一动,强烈不祥的直觉,让左封迟不再追寻黑衣人的踪迹,毫不考虑地选择溯溪而上,他愈走愈急,似深恐赶不上什么。

  溪道一个转弯,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阳光洒在较为宽阔的潺流溪水上,波光粼粼,煞是好看。左封迟却恍遭雷劈,他双脚如被钉子强在岸上,目光发直,直直瞪视着几丈远的对岸。

  刚才急奔都勉强没乱的气息,现在却完全无法控制。

  他面如死灰,开始急喘起气来,失去了平日的一切从容冷静,他踉跄地一脚踩进冰透的溪水里,蹒跚涉水,欲到对岸。

  以往在千寻山攀崖回顶,在险峻的峭壁上不知拔身飞跃了千百次,他都如履平地。如今涉水上岸,一颗小石砾却让他失去重心,几乎要摔倒!

  他双手按着岩地,粗喘着气,不敢置信地,瞪着眼前的那一大摊血。

  那已经不是受伤的血了。

  而是致命的血!

  没有人可以流了这么多血还可以存活的。

  那闪着奇异碧光的黑血在阳光下发亮着,像是一种讽刺。讽刺他的无能为力,讽刺他的迟来一步!

  他……来迟了吗?就跟九年前大漠飞驰的那夜一模一样?他终究是来迟一步了?

  眼前血淋淋的事实,逼得他不得不面对。他五内如焚,胸口尖锐一痛,他“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溅满岩地,似撕裂成片片的心。

  “不……”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没有办法想像,那个活泼的人儿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失神低喃,血却不止,不断沿着他苍白的唇畔汩汩流下,如同泣血。

  拖着困乏的步伐,他固执往下游前去,欲再追寻那黑衣人的踪迹。步履蹒跚,沿路上都是他呕出的斑斑血迹。

  最后他对她说了什么话?

  我只是想请你以后别再来烦我,如此而已,你愿意为我做到吗?

  往后我只想一人清静度日,你不知感恩图报也罢,究竟还想要继续打扰我多久?!

  他身子一晃,由岸上掉入溪中,心痛至极,彻底失去了知觉。

  “唉,他真是一点也不懂蓉儿的苦心啊!”

  在荒山山脚下一个简陋的木屋内,一个魁梧男子盯着床上只剩一口气的人,不禁摇头:

  “当年师父遣散师门,让十七师弟独行天涯,为此蓉儿一直深怀愧疚。好不容易在卦象里发现可弥补他冷情缺憾的娃儿,不惜涉险回到中原花了数年才找到那猴娃儿,期间还求人铸链,花了好大的功夫才设计了这精明的师弟,但到了最后,这笨师弟还是把自己搞成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若是蓉儿看到,一定要在坟里捶心肝了。”

  “齐兄……”一旁低柔和缓的嗓音,有着深深的不赞同。木屋里还有一位白衫男子,他相貌俊美,浑身有股逼人贵气,显然出身权贵。他看着魁梧男子的打扮,俊眉再次微不可见地轻蹙起来。

  魁梧男子身上是一袭夸张华丽的青蓝服饰,顶戴花花公子惯用的玉冠,与他满脸叫髯的粗莽形象完全不搭,看来简直不伦不类至极。他唇边甚至还挂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凝神细瞧,那比一般人还宽的嘴上竞还点着胭脂。

  那点着胭脂的大嘴开合着说:

  “我知你听不得人说蓉儿的一丁点闲话,但我说的不是坏话,而是实话啊!我十七师弟一点都不会变通,又爱逞强。明明身上的毒都快把他害死了,上次见面还一声不吭,摆明了连最后一面部不愿让任何人见到。要不是我这做大师兄的聪明又机伶,自千寻山一路偷偷跟着他,恐怕他现在早就吐血死在溪里头,哪能被我们救回木屋,还安然躺在榻上呢?”

  “原来是你……大师兄……”

  极度沙哑的嗓声来自榻上。

  左封迟不知何时已醒转,也不知把他们刚才的对话听进了几分,他正张着虚弱的眼,望着床旁两人。

  他的大师兄——齐颠的装扮依旧教人不敢恭维,不过左封迟已习惯。一旁还有一位极为俊美的白衫男子,不过左封迟无心关心其它,只是艰难问道:

  “大师兄……既然当时你在秦苑,可知……是谁……带走了侯儿?”他面色纸白,眼底仍透着一线不死心的光芒。

  “这……”齐颠明显不知所措,看向白衫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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