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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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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我醒来过一次,很模糊的景象,我看见妈妈的脸,灼亮的灯光,纯白的墙。我听见点滴流淌进我身体的声音,我想,我被救了。是晕过去前见到的那张脸吗? 他在那个肮脏耻辱的地方发现了我,他救了我。可为什么要救我呢?不如一直流血,然后死掉。 我听见妈妈喊我的名字,但我太累了,我不想醒来,只想睡。于是,我睡了过去,看见了自己的十岁。 十岁那年,爸爸去出差,却再也没有回来。临走之前,他还说,安妮,你要是乖,我就给你带礼物回来。 我很乖,爸爸给我买了礼物,一条碎花的裙子。是被一同出差的叔叔带回来的,那一趟车出了意外,爸爸再也没有回来。 我和妈妈开始相依为命地生活。是从那个时候起,我迅速地成长起来,我知道我只能靠自己了。爸爸离开后,妈妈整日地哭泣,脆弱不堪,好像生活的主心被连根拔起。 爸爸尸骨未寒,叔叔便要收回房子。当初,房子是奶奶给爸爸住的,叔叔怕妈妈再嫁房子成了别人的,所以急急地要回去。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那样,很自然地,我站在窗口对着叔叔说,如果赶我们走,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所有人都震住了。我想,原来我的骨子里有这样强悍的一面。我站了出来,我要保护妈妈。 我会把不怀好意上门的男人轰出去,我会和嘲笑我的同学狠命地干上一架,我也会拿石头砸那些欺负妈妈的人。有时候常常觉得,我变成了妈妈,而妈妈成了我的女儿,我要照顾她,呵护她,我要把自己难过的心情隐藏起来。 我十三岁的时候,妈妈认识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有一双很细的眼睛,他总穿有油渍的衣服,身上带着浓烈的烟味,我厌烦这样的味道。爸爸的身上,总是清爽和干净的气息。 妈妈跟我说,她会和这个男人结婚。 谈恋爱的妈妈,好像重新有了生命,她变得欢喜,积极。她穿上新买的裙子,对着镜子旋出一个美丽的圈。她说,安妮,我们这个家需要一个男人。 我冷冷地看着她。我想,也许我连妈妈也要失去了。我冲出了家门,把门关得山响。我甚至听到了妈妈哼歌的声音,她已经无暇顾及我了。 我在街上乱走,看见一对父母牵着一个孩子迎面前走来,我直直地从他们当中走了上去,把他们冲撞开来。然后,泪流满面。 夏洛洛说,安妮,你就是太要强了。 夏洛洛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的。她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头发漆黑,眼神潋滟,嫣红嘴唇像花一样的丰盈。我从来不愿意和幸福的女孩做朋友,那只会让我更加地不舒服,但夏洛洛不一样,即使她就像一个幸福的样板房,我也愿意和她做朋友。 她家住在这城市寸土寸金的别墅区,带花园和游泳池。花园里有好几棵栀子树,盛夏的季节,我们躺在树下,聊天,说笑,闻着栀子花清爽的气息。那是我快乐的光阴。 夏洛洛的父母都是商场的强人,她要想看到他们还得通过秘书预约。但她乐得轻松,她早已经断奶,不是离不开父母的女孩。她和我一样,在无人管束里,野得一塌糊涂。 我们身上,有本质的孤独感。所以,我们能够在一起。 夏洛洛的初恋发生得很早,十四岁,是他爸爸司机的孩子。那个叫陆羽良的男孩有很干净的皮肤,漂亮的眼睛和鼻子,像个混血儿。我和夏洛洛常常拿他来打赌,我们打赌,我们同时约会他,他会答应谁;我们打赌,让他等上一个下午,他会不会发脾气;我们还打赌,亲吻的时候,他会不会闭上眼睛…… 这是我们两个人百无聊赖的快乐。好像这样的季节里,非要做些出格的事情,才是成长。陆羽良在一中上学,那所中学是全国重点,每年都有好些人考上北大清华之类的学校。别人说,上了一中就等于一只脚迈进了大学的门槛。 即使是在一中,陆羽良的成绩也是突出的。只是,不是夏洛洛喜欢的类型,但这不妨碍她去“调戏”他。当我和夏洛洛在同一天里不约而同地想要约会陆羽良的时候,他言辞铿锵地拒绝了我。他说,农安妮,我喜欢的人只有夏洛洛。 女孩就是这样的虚荣吧,你即使不喜欢对方也是希望对方喜欢你的。对于陆羽良的拒绝,我有些沮丧,但我也觉得他人不错,不拖泥带水,不搞暧昧关系。 第一次约会,夏洛洛就爽了约,约的是下午一点在天汇电影院门口等。我和夏洛洛逛完了步行街,吃了两份沙冰,再打了两个小时电玩,转到天汇的门口,已经是晚上的八点。但那个傻小子还站在那里等着,手里抱着大份的爆米花,一杯可乐。 夏洛洛响亮地吹了声口哨,手放在荷包里拖拖沓沓地向前走。我说,你干吗,不是看电影吗?她无谓地耸耸肩膀,头也不回地说,你输了,罚你今天喝一打啤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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