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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第三十一章

  (一)

  有四大喜之说: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我活了27年,吃了大米无数,却一件都没经历过。这使我大为沮丧,一度心有不甘,大叹命苦。后来无意间看到了四大喜的加强版,十分有趣,颇堪玩味:久旱逢甘霖,一滴;他乡遇故知,债主;洞房花烛夜,石女;金榜题名时,副贡。我那颗失衡的心,又平衡了起来,直感为人一世,也就是一趟过山车,起起伏伏,喜中带悲,悲中带喜,或惊栗,或安逸,或伤戚,或欢喜,或羞恼,众生扮相看似各有不同,实则无有出此类者。小黑的满足与欢喜,虽让我生妒,但他也没能扮出稀罕的面相,泯然众生矣。

  我对他进行实时采访,问他初为人父,可有什么感慨要说出来听听。小黑居然露出少见的羞涩,好像一下小了十岁,十足一个初谙人世的花季少男,对着我秀了半天的纯情。然后说:"我他妈的,终于知道我是为什么活着了。"

  他这一句话,让我更加嫉妒了,嫉妒他此时的明了,幸福的明了;嫉妒他此时的幸福,明了的幸福。我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而活,稀里糊涂的混着日子,偶尔不自觉的警醒,想起未来便如走进霭霭大雾,一片迷茫,冷汗淋漓。

  和陈小芸带着礼品去医院,探访坐月子的嫂子。到的时候,小黑正在一旁傻乐,嘟着难看的嘴唇,与嫂子怀里的宝宝,进行着交流:"叫爸爸,叫爸爸。"我说,他要真叫爸爸,你就不会那么乐呵了。

  小黑一脸问号,问我为什么。嫂子说:"你脑子乐坏了吧,刚出生就叫爸爸,你以为你儿子个怪胎呀。"小黑这才反应过来,嘿嘿直笑,然后反问过去:"应该是神童。我儿子怎么不能是神童了,我儿子就是神童,对不对?叫爸爸。"他的这番显摆,立马传染给了陈小芸。

  陈小芸对我说:"你看看他们一家子,真幸福。"我觉得她很羡慕,很光天化日、很彻底露骨的一种羡慕,其实我也是。我猜想陈小芸可能是联想到了自己,才会如此羡慕;我却什么都没联想,只是一个劲欣赏他们一家三口:小黑和嫂子脸上的满足,还有宝宝脸上那一抹纯真的安详。

  眼镜也到了,他一进来就咋咋呼呼的,大着嗓门说恭喜,恭喜。宝宝像是回应他似的,马上哭了起来。小黑一边哄着自己的公子,一边埋怨眼镜:"你他娘的神经病,一进来就把我儿子给吓哭了。"

  眼镜略带着歉意说:"我看看,吆,立子,你别说,果然和小黑很像"。我说你放屁呢,不像不麻烦了吗?小黑不理他的宝贝公子了,对着我们就骂:"看你们俩那操行,嘴巴能积点德不?"

  他知道积德了,这很不简单,很不容易。陈小芸也跟着架势,说我和眼镜一个黄鼠狼,一个黄鼬。两人只要凑到一起,就会放屁,臭气熏天。眼镜立马挑刺:"陈大奶奶,黄鼠狼和黄鼬不是一种东西吗?"陈小芸眼睛一瞪:"对呀,你们俩本来就是一种东西,一丘之貉。"

  小黑说:"别闹啦,时候不早了,让我老婆儿子赶紧休息吧。我们出去吃饭庆贺,也不知道中分头到了南京没有。"我有些意外,问小黑怎么把中分头也叫来了。眼镜冷哼一声:"大鸡巴有了小鸡巴,后继有人自然就会摆谱,兴师动众那也是个常理。"

  小黑也不恼怒,得意的笑着:"一看你就是嫉妒了。"眼镜还急了,连声问:"我嫉妒什么了,我嫉妒什么了?"我也跟着凑热闹,说,你还能嫉妒什么,嫉妒个鸡巴呗。眼镜老脸满是不屑,又无耻的打起了禅机:"本来无一物,更何况就一鸡巴。"小黑满脸惊愕,神秘兮兮的说:"JB此物也通禅?"我和眼镜都哈哈大笑,陈小芸小脸羞红,大骂我们无耻荒淫。

  二

  我们四个跑到酒店坐定,我才想起来今天李方没到,就问小黑有没请那孙子。小黑说他请了,但是李方说有事来不成,还说李方让我掏礼钱,说完就跟个债主似的,用拇指和食指对着我一通猛搓。

  我说:"你这孙子真不要脸,居然借着儿子的由头,敞开了骗钱。"小黑不说话,只是贱兮兮的笑。陈小芸一边笑,一边拿出两个封好的红包:"在我这呢,都准备好了,笑纳吆。"

  眼镜也一脸的心不甘情不愿,拿出一个红包给小黑,然后说:"我他娘的亏死了,立子他们两口子两张嘴,我撑死就一个肚子。"我就开始打趣,问陈小芸,是不是人越有钱,就越小气。陈小芸默笑不语;小黑猴急的打开红包,数起钞票,也没理我,只有眼镜给了反应。他长叹一声:"流年不利呀,买的股票全套了。"

  我还想继续取笑,却看见中分头来了。老友好久不见,自是十分亲热,也就把打击眼镜的任务押后,跟着大家与他寒暄。中分头瘦了许多,眼圈黑黑的,状态很差,一副萎靡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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