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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赶紧推开门进去瞧个究竟:与陈小芸针锋相对的是房东的婆婆。她指着陈小芸的鼻子,一口一个骚货、狐狸精。这个我能接受,并且能够带着些得意去接受,毕竟自己的女朋友,在一个七老八十的女人眼里,还能保持如此巨大的杀伤力,实在是一件让我觉得面子有光的事情。然而她下面的形容词,却让我难以接受。她说我女朋友是个小偷,并指着对面他们家门口的,那个放牛奶的盒子,声称陈小芸偷喝了他宝贝孙子的牛奶。

  我的女朋友也不甘示弱,她好像完全无视我的出现,把三年多来,从我那学到的所有脏话,都一点不剩的,以一种极其优雅的声音骂了过去。

  我上去挡住那老太婆,轻声劝了几句,希望她别和那个她眼里的狐狸精一般见识,最好也别没证据就随便给这个骚货,再扣上一顶小偷的帽子。房东却正好在这个时候闯了进来,她不分青红皂白、声嘶力竭的质问我了一声,就快速到了我的面前,推了我一把。

  我摔翻在了地上,却也十分纳闷,面前的这个女人,明明看起来柔弱的像滩水一般,她又是哪里来的力量,将我这个七十五公斤的大活物一把推倒?我揉着摔疼的后脑勺,慢腾腾的站了起来,想要向她解释。陈小芸却没有给我解释的空间,以一句听起来比我骂的还有气势,还要荡气回肠的"他妈的",做为了宣战的声讨书,说完就冲了过去。

  我的女朋友和我的房东扭打在了一起。陈小芸终于也冲动了一次,所带来的后果是,那老太婆也加入了战团。这样的后果让我目瞪口呆,我、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千年难遇的,不同年龄段的女性所发生的战争。我有些诡异的觉得自己幸运,幸运的无所适从、不知所措。

  陈小芸无法在这场别开生面的战争中,占得上风。她转眼间便被我的房东压在身下,头发也被老太婆死命的撕扯。我的女朋友没有求饶的迹象,只是扯起了嗓子:"张立,你他妈的王八蛋,你就楞在那里吧,楞在那里看你的女朋友被别人打死。"

  (二)

  这场战争的句号却不是由她们三个当事人划上的,也不是由我这个应该是局内人的局外者划上的,而是由那老太婆的宝贝孙子,也就是房东的宝贝儿子给划上的。那个小孩很是害怕的样子,告诉他妈妈,那瓶牛奶是他早上偷偷拿了倒掉,并且用着极低的声音解释说他不想喝牛奶,天天喝都喝够了。

  我张大了嘴巴,看见面前的这个始作俑者,说实话我有些佩服他。他有着连我这么大年龄的人,都没有的勇气。房东的婆婆知道真相后,一脸尴尬的看着我,连声说对不起。疯狂了一晚上,坚强了一晚上,撒泼了一晚上的陈小芸,却在这个时候哭了起来。我觉得我们两个人简直就是天生一对,都在同一天,受了一个性质差不多的侮辱,也都在同一天哭了起来。我想安慰她,伸手去揽她。她却挣开了,反手扇了我一个耳光,然后哭着跑了出去。

  我不敢再默数五个数字,不能确定这次是不是个套路,就只好追了出去。陈小芸跑得不快,却异样的坚决。这让我有些害怕,甚至都不敢追上去,只能在后面紧跟着。我们两个一前一后,走了大概有一公里的样子。

  我再也受不了尾随的痛苦,就壮着胆子上前抓住她的手。她没有挣开,这让我觉得那一耳光挨的值得,就开玩笑说:"还是研究生呢,怎么就像个泼妇一样?"她停下脚步,用含着眼泪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我有些发毛,赶紧收起了本就僵硬、不自在的微笑。

  我期待她能说些什么,哪怕就是像刚才一般,骂老太婆那样骂我,也是好的。但是她没有。我只好想些有趣的事情,可是又想不起,什么事情现在说起来会比较有趣;就只好说些难过的事情,以换取她的同情,从而得到她的原谅。

  我问她知道小黑吧,她点了点头。我又继续说知道我的吴总吧,她点了点头,然后我说那个吴总,让小黑钻了桌底。我忽然发现自己无耻,居然想以这种事情来换取陈小芸的同情。我再也受不了,眼泪哗啦流了出来,嘶哑着嗓子对着我的女朋友说:"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小黑的老婆怀孕了,因为他是我的朋友,因为我早就没了自尊,因为我都二十八了,还像个孩子一样逃避。"我再也说不下去,把陈小芸紧紧的揽在怀里,然后放声大哭。

  我的女朋友只用一句话,就让我从那种极其沉湎的姿态中,回到了现实。她也抽泣着说:"立子,我们别再租房住了,我们买房吧。我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第十一章

  (一)

  我一直努力想搞清楚,在这个社会上我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对于我的爸妈而言,我是扮演着一个儿子,而且还是一个两年都没回过家,一个极其不孝的儿子;对于吴大领导而言,我则扮演者一个下属,一个越看他越不顺眼,却千万百计想要讨好他的下属;对于我那些朋友而言,我则扮演着一个朋友,一个或冷或热、或义气或冷血的朋友。那么我在陈小芸眼里呢?

  现在才知道,我之于她,并不仅仅是一个男朋友,而且还是一个能够或者将要,给她属于自己的家的男人。这让我的心惶惶不已,虽知迟早有那么一天,我会给一个女人营造一个家,但是这个女人究竟会是谁,我还没琢磨通透。她这一要求,让我措手不及,甚至都没敢再如往常那般去应付了事。

  她看着我,我在认真思考;她在等待我的答案,我知道她已经想好了答案,那就是必须要真诚的、认真的、一丝不苟的答应。可我真的不敢答应,却也更加不敢拒绝。一旦拒绝,后果肯定不堪设想。佛说: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就错。

  家之于我,就好像镣铐之于囚犯,有了家兴许我就没了自由。并不只是如陈小芸那般,买个房子就算了事。即便家真的就是如她所想的那般简单,但是房子呢?房子并不简单。开发商一边表着善心哄得我们屁颠屁颠,一边昧着良心骗的我们屁颠屁颠。

  我这样的贱民,只能一边心不甘情不愿的被代表,一边又心甘情愿的贷款购房。我全部的财产,也只有不到十万,而且它们现在正被陈小芸攥在手里。最值钱的家当就是那辆斑驳无力的二手吉普,最初刚开着它上路时,也一脸的欣喜和骄傲。到了加油站却发现它喝93#汽油,就如笨象喝水一般,心立马疼的不行。也就是说,那最值钱的家伙,一直如烧纸一般烧着我的血汗钱。

  种种现象表明,我根本就没能力买房子,也就没有能力给陈小芸一个家。我壮着胆子把自己的情况,对着陈小芸说了出来。说完便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她的脸色由期待到阴暗,由阴暗到哀伤,由哀伤到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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