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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二)

  跑到洗手间里吐了一番,发现小黑也跟来了。他问我有没事,我朝他摆了摆手。不想再增加他的负担,不想他因为我的这副模样,而生出一些让我肉麻的感动。要出去的时候,小黑唤了我一声。我回头问他什么事情。他问我那事能不能成,我没好气说我怎么知道。他又说:"立子,我那茶叶是大红袍,托人在福建买的,五千块一两。"

  我倒吸一口凉气,安慰他说:"放心吧。吴总吃人没有不吐骨头的习惯。"小黑说那还好。他话音刚落,就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我连忙把他扶起,问他是不是喝多了。他说:"放你娘的屁,我黑子有喝多的时候吗?"我皱着眉头,从他口袋里翻出电话,就要给他老婆拨过去。

  他问我做什么,我说:让你老婆来把他接走,吴总那我来照应。"小黑一把夺过电话,说放屁,还说他就不相信搞不定那个姓吴的老东西。他刚说完,又一个踉跄摔在地上。我有点承受不住,就偷偷的给他老婆发了条短信,告诉了地址,并希望嫂子能赶紧过来。

  搀扶着小黑进了包间,吴总问怎么了。小黑装着男子汉说:"没事,这家酒店的地面太滑就摔了一跤。"接着拿起杯子:"谢谢吴总关心,我先干为敬。"我们就那样又坚持了有一个时辰的样子,第二瓶已经见底了。

  这个时候我看什么都模糊,看什么都觉得亲切,禁不住和吴总攀谈在一起,吴总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我不着恼,又找小黑瞎扯。小黑一边拿着叉子叉着一块湿巾,一边问我怎么这块西瓜是白瓤的。吴总哈哈大笑,连夸小黑真逗。小黑听到了夸奖,好像是找到自信一般,他问我的领导:"吴总,您看那边的项目,能不能分我一块。"

  他的问题也引起了我的兴趣,紧张的酒醒了一些。我的领导在故作深沉的思考,我也斗着胆子说:"吴总,他们产品的质量和价格都比较合适。"吴总看了我一眼,然后对着小黑说道:"赵经理呀,这样吧。你从桌子底下爬过去,我就分你一份。"

  我听了大吃一惊,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我讨好的对着吴总说:"不妥吧,不妥吧。领导您给个面子,他是我朋友。"我领导当然不给我面子,也或许他想给,但是我在他面前早就失了面子,他又如何能给?

  小黑却是一副极度高兴的神态,端着桌子上仅剩的一杯白酒,仰脖子干了。随后他高兴的说:"这有什么不行,别说穿桌子这么简单,要是吴总真能分点汤喝喝,就是穿裤裆也觉得高兴啊。"我不知怎么的,却完全没有听出他高兴的意思,只感觉到胸闷,只感觉天旋地转。

  我眼睁睁的看着小黑俯下身子,眼睁睁的看着他钻进桌底。还能听见小黑说这里地方真不错,我还能看到服务员捂着嘴巴,感觉到她想笑又不敢笑的尴尬。我还能看到我的领导,那个年过五十的老男人,他居然如此的变态。我真想问问他为何要那么做?他用我费劲了心思才争取到得项目,来玩虐我和我的朋友,来肆意践踏我和我朋友的自尊。他为何要这么做?

  正在愤怒间,我看到门前不知道何时站了一个女子,一个特别的女子。她挺着大肚子,用手扶着门框,好像马上要倒下去。她没有叫喊一声,却已经泪流满面。我见过她,在小黑的婚礼上见过她。她是小黑曾经的同事,现在的老婆。我看到她的大肚子,忽然明白了小黑为什么要固执的把吴总的杯子倒满,为什么要买那么贵重的茶叶,为什么要那那么开心钻进桌底。

  我的嫂子看着小黑从桌底钻了出来,她带着哭腔说:"赵亮我们回家吧。"我听到她声音里的颤抖,回头看着刚从地上站起,就怔住了的小黑。这个场景让人无所适从,我看着我的领导,忽然觉得他肯定也无所适从。

  把小黑和嫂子送上车,觉得自己应该说些离别的话,但是却没法说出口。小黑却指了指自己老婆的肚子,朝我嘿嘿一笑:"偷偷照过了,带把的哦。过三个月来喜酒吧。"

  我装作开心的点了点头,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就看着出租师傅翻下空车牌,发动汽车。我看着他们越离我越来越远,却再也忍受不住闷了许久的眼泪。不是为刚才得屈辱而哭,而是为小黑。应该说是赵亮,他比我男人,比我有尊严。最起码,在我逃避的时候,他比我勇敢的抗起了责任这两个沉重的字眼。

  第十章

  (一)

  我站在马路边上嚎啕大哭,路上的行人纷纷行注目礼。我忽然发现自己幼稚的,简直就像是一个忘了如何回家,贪玩的淘气孩子。其实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孩子,一个二十七岁的大男孩,一个二十七岁还把自己当成孩子的大男孩。

  有个看起来七八岁模样的小男孩,指着我,问那个他眼里无所不知的妈妈,为什么这个叔叔在哭。我擦了眼泪,不怀好意的使劲瞪了他几眼。他赶紧抱住了那个,在他眼里又无所不能的妈妈。他的这一行为,让我羡慕,羡慕他的纯真;羡慕他在觉察危险的时候,能够有所依靠;羡慕他能从别人那轻而易举的获得,我早已消失不见,却又渴望不已的安全感。

  已经是夜里十点了,若是再不回去,陈小芸估计又会满世界找我。收拾好心情,坐进了车里。这个时候我突然发现,原来我总会在最无助、最失落的时候,想起她来。虽然她不能够给我努力生活的勇气,却多多少少让我有了继续生活得理由。我是一个男人,虽然时常表现成一个不能承担责任的大男孩,虽然早就无所依靠,早就没了安全感,但我总得让爱我的人有所依靠,有些安全感吧?

  到了楼下,夜里的小区只亮着些地灯,难得见到几个人。我衍生出一种荒凉:城市本就是没了人情味道的荒漠。并不如我的农村老家,在那住得久了,村里的阿猫阿狗见着了,都会像是见到亲人一般,往身上乱蹭。

  我的心情因为小黑而低落,低落的时候总会觉得劳累,爬上了六楼就气喘吁吁。惊讶的发现我家的门半掩着,里面传出了震天价的吵骂声、咆哮声。更让我惊讶的是,那阵阵的吵骂和咆哮里,俨然也有着陈小芸的杰作。我很郁闷,总觉得把一个研究生和一个骂街的泼妇联系在一起是一件相当荒唐,而且恶毒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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