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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和李方告别后,我就一直在想着李方那句愤世嫉俗的话:男的没一个正派,女的也没一个忠诚。他为了证明这话的正确性,他可耻的,把王秋艳给稍带了出来。我问着自己,王秋艳大学里那档子事,到底是不是背叛?

  算还是不算,这是个问题,却没了意义。但还是让我禁不住,回想起来大学的种种事情:王秋艳的种种,当然还有我那些朋友的种种。

  大一的前两个礼拜,着实老实了几天。由于课程还没安排,白天我就一头扎在图书馆,躲着宿舍里那三张陌生得要命的脸。现在想来,那几天自己的确腼腆得可笑,只知道埋头看书,却完全没发现,"爱看书的女孩都是美女",这条亘古不变、屡试不爽的真理;到了晚上就闷声不做声,要么坐着,要么躺着。静心享受这个远比高中时代宽敞的,属于我的那一方空间。

  宿舍里那三张对我来说陌生得要命的脸上,长着六只更陌生,让我极其不舒服的眼睛。他们三个看着我的时候,全都一脸搞不懂,这让我很不耐烦。实在毛了,就狠狠回敬了他们,故意表示不屑。其实我也知道,这样的行为叫做表情暴力,很不好。

  有个矮矮的黑黑的家伙可能很不忿,带着和我一样的鄙视反击了过来,这让我极其恼火。刚想再实施下表情暴力,以告戒下那黑矮子不要象我一样嚣张,他居然对我笑了起来,还问我是哪里人。他笑得让我浑身不自在,说话声音尖尖的直透我的耳膜。

  我没爱理他,只是哼了下。他忽的站了起来,对着另外一个说:"他怎么那么牛B?"他说的牛B人物肯定是指我了,我当然欣然接受他的抬举,告诉他放嘴巴干净点,没事别B来B去的。黑矮子登时不依了,脸越发黑了起来,对着我就吼:"你他妈的什么东西。"

  我最烦被国骂招待,随手抓起一把扫帚,就把黑矮子这个我认为的垃圾给处理了。当然我并没在意这个扫帚的把是跟钢管,也没想会就那么一下会让他头破血流,更不会知道这一下竟然让我得到了个院里的通报批评。

  这起流血事件很快让我在院里出名了。通报张出的那天,我趁没人的时候,偷偷看了下,白纸黑字清清楚楚。我有些后悔:为了一个黑垃圾,我他娘就背了个处分。闷闷的回了宿舍,黑矮子不在,只剩下一戴眼镜的,看起来有些文弱的白脸。他告诉我说刚有个李方的给我打过电话。我说声谢谢。他对我腼腆得一笑,很是小心在意,那架势就象在躲这一样可怕的事物。我没在意,拿起电话给李方拨了过去--这孙子可好久没联系我了。

  李方一接电话就骂我,说我没良心,到了学校也不把电话第一时间告诉他。还说费了老大力气,才让我爸相信他不是在腐蚀带坏他的宝贝儿子,要得了电话。我一听就笑了,说谁叫他以前净带我做些偷鸡摸狗,调戏女同学的混蛋事。就他那样的酒肉朋友,哪个家长愿意孩子跟这样的人交往。李方说:"狗屁,偷鸡摸狗干过,调戏女同学的事孙子才做。"我回过去说对了,是只有孙子才做,你就一孙子。李方忽然有些神秘的问我知道不知道王秋艳的消息。我说:"她是你姘头,怎么你还问我。"

  李孙子在电话那头嘿嘿了几下,说他一直没跟王秋艳联系,期间收到过几封信,也没回。我有些生气,直骂他果然狼心狗肺,一副今世陈世美的恶心做派。刚想问他信里都说了些什么,电话那头忽然没了声音。

  正纳闷的时候,话筒居然传来了断续的抽泣声。我听到李方带着哭腔对我说:"立子,她说她你一个学校。你帮我看看她吧,告诉她我很想她。"

  (二)

  我读的大学虽然牌子不响,校区倒是不少,而且每个都挺大。要在这四个校区,几万人中找一个叫王秋艳的女生,哪怕她再漂亮也一样是大海捞针。接到李方的电话之后的那几天,我就一直沉浸在这种苦恼之中。可是答应过的事情总要做到,不说在知道她和我同校之后的惊喜,单单是李方那几声酸死人的,千年难遇的抽泣声,我这个做兄弟的也能不找她。

  万般无奈下,还是采取了最笨的方法,跑到每个校区去到处贴启事。我压根就没考虑到这事的后果:我又和前一次打架事件一样,再次提升了自己的知名度。这种感觉很不好,人没找到,我却成了人家的笑柄,饭后的谈资。

  宿舍里的人看我的眼神更加不对劲,尤其是黑矮子。每当坐着看书,或则倒腾东西的时候,就感觉他在我背后死死得盯着我。我的后脊总是一阵阵发凉,不得已转过头去寻找他那双眼睛,却见他不闪不躲,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我这才知道,那场架白打了:这孙子压根就不怕我。

  启事已经贴出去一个多星期了,只要宿舍里的电话一响,我就条件反射一样得接起,得到的总是一阵失望。在经受了多次期望到失望的跌落感后,终于还是放弃了。可是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奇怪:当你努力追赶,你会发现希望总是月来越渺茫;而当你停下来准备放弃的那一刻,一回头就发现原来希望就在前方--王秋艳始终没有给我电话,但我还是找到了她,准确地说是碰到了。那是一个下午,下课后我百无聊赖得向食堂走,忽然发现奔向食堂的人流中,有个熟悉的身影。我激动的要命,冲着那个背影大喊:"王秋艳,王秋艳。"她在我的叫声中回过头来。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那个情形下的王秋艳。当她在我那几声,因为激动而几乎有些歇斯底里的呼唤中回过头来时,我只看了一眼就楞了在当地:面前的这个女孩子,在夕阳的映衬下,影子拉得老长,眼圈黑黑的,表情看起来木讷了很多。她的眼睛没有光彩,甚至偶遇故人的意外都丝毫没有,象一个早已无波无澜干枯了的古井。

  "这还是以前那个唇红齿白,清秀怡人的王秋艳吗?"我走了过去,怜惜得对着她看了又看,想问候几句却没说出口。她先开口了:"哦,是你。"我象着急了想安慰她一样,揪着心对她说:"李方让我告诉你,他很想你。"

  当时我以为她会激动的,至少会拉着我问三问四,至少会表现出些须的意外。可是我发现意外的是我,她没有任何表情,只谈谈的说了句:"哦。是吗?"那个问三问四的人也变成了我。我问她过得好吗。她没有说话,转身跟着人流走了。我再次楞住,两眼发直得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那个纤瘦的背影越来越远,也越来越陌生,才一个月不见而已。

  那个时候的我根本无法搞清楚状况,接踵而来的便是极度的压抑。我感到自己快要闷炸了,自己竟表现得如此白痴,竟连她的班级宿舍在哪里都忘记问了。我想再继续追着找到她,不是为了李方那个王八蛋,而是我自己。但是这个念头立刻就被否定,她的那双毫无神采的眼睛,那几句不带感情的说词,那个冷漠的转身,那个让我万分陌生的背影,把我的双脚冻在了原地,我抬不起腿,迈不开步。

  回到了宿舍,黑矮子和其他两个家伙窝在一起斗地主,把我的凳子放在中间当了牌桌。我闪进房间的时候,黑矮子正拉着他们要钱,一副土豪劣绅的委琐派头,两个农民打着哈哈说三把一结。黑矮子看到我,动作明显迟缓了很多,那个白弱的眼镜则拉着他的衣服,指了指我的凳子。我本想告诉他们没关系,黑矮子却象吃了火药一样,对着他们也象是对着我说:"管他呢,继续。"我腾得火了,上步拉过了凳子,拿起那上面的牌,对着黑矮子那张欠抽的脸摔了过去。另外两个农民连忙过来拉住我说:"算了算了,对不起,我们看你不在就借用下。"

  黑矮子依旧猖狂,挑衅似的,对着他们说:"别拉他,借他个胆他都不敢碰我。"这句话是火上搅油,我只感觉血气上涌,推开旁边的两个家伙,一把抓住黑矮子的衣领。他却蛮不在乎,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只是用眼睛冷冷得看着我。我猛的想起前段时间的那个通告批评,终于明白这厮为什么如此有恃无恐--再打一次架就不是通报批评那么简单了。我冷静了下来,在地主的失望中和两个农民的意外中松开了手。然后又满带着歉意边帮他整理那个被我弄乱的领子,边带着微笑说:"操你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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