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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说你没病,各项指标都正常。"

  我一撩被子,"操,那还在这呆着干吗,走家伙的啊。"

  "等等,"老万按住我胳膊,"我一直没来得及问你,你觉得秦医生怎么样?"

  "哪个秦医生啊?"

  "装,接着装。"

  我一拍脑门儿,"哦,你说'黑框眼镜'啊,她挺好的啊,怎么了?"

  "没怎么,我就是觉得吧,林峰,你看是不是......"

  我一个勾拳上去,"你吃猪尾巴根儿了,吞吞吐吐的。"

  "我是说,林峰,你看你是不是多去跟她聊聊?"他小心翼翼的看着我,我透过窗子一动不动看着天上游走的云,这样僵持了几秒钟,我突然转头笑了一下,"聊就聊呗,她长的还挺不错的。"我不知是否把那个笑容演绎的足够完美,我想我没有。

  "那,我替你约时间了?"

  "不用,"我说,"我自己约。"

  从医院出来后,老万执意要送我,我不让。我没有去找"黑框眼镜",自己坐车回了新单位分给我的那间宿舍。正赶上学生报道,学校里异常热闹,我站在阳光下眯起眼睛欣赏着这副似曾相识的画面,曾几何时,我也这么青春朝气的一塌糊涂。旁边有几个男生看着迎面走过来的几个女孩窃窃私语,指指点点着,我看着他们,仿佛看到自己翻版的青春。我记得刚上大学那会,余秋林在大操场上一眼就搭上了张冉冉,然后展开猛烈攻势,疯狂追求,天天抱着那把破吉他在人家宿舍楼底下唱情歌,搅的四邻不安。有天张冉冉扒开窗户泣求,"回去吧余秋林,你非要把我逼的跳楼不可?"余秋林仰起小脸,一脸真诚,"冉冉,爱情来了,势不可挡,你接受我的爱吧。"没过多久,一盆脏水从楼上泼下来,"去你大爷的势不可挡!"余秋林沮丧的回到宿舍,我和苏谨彭把他拉到学校游泳馆,指着一群穿着十分单薄的女生安慰他,"你瞧,多少小妞等着你泡呢,何必在一棵树上把自己吊的口吐白沫。"余秋林嘴里念叨着:"是啊,何必为一棵歪脖儿树,放弃一片小树林呢。"可是说归说,第二天傍晚,他又提着那把破吉他在人家宿舍楼底下"对面的女孩看过来了",那精神头儿......

  正想着,手机里突然传来一条匿名短信--林峰,你还好吗?

  我看了看,正要放回口袋里,短信又响--忘了说,这是我的新号,我是杉菜。

  我回--我很好。

  --那就好。林峰,我要结婚了......

  --祝福你。

  --谢谢,无论如何,我希望你过的好。

  我呆呆望着手机屏幕,是句号,她最后打出的是句号,我有理由相信,我们从此以后真的是句号了。

  其实,在此之前,我和杉菜闹过一次情感危机,那时侯差一点就分了手。那是在谢言离开的时候,宿舍里的那帮孙子们每天对我爱搭不理,我每天晚上躲在老万酒吧里把自己灌的酩酊大醉,她时常等在我的宿舍门口,就那么默默的看着我,一句话也不说。有一次,我摇晃着走到她身边,抓起她的脖领子警告她:"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你再来找我,我就他妈抽你!"她肩膀一抽一抽地,把自己哭成了泪人。她说:"你抽我吧林峰,那样我心里还好受点。"我别过头不去看她,心想我凭什么让你好受呢,我他妈已经难受成这个样子。然而现在,我的朋友们,我必须告诉你们,如果你不经历一场伤心绝望你永远弄不清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那是在谢言去世后的第五个月,学校里组织歌唱比赛,余秋林弄了几张票非让我们一起去听。我没想到会在那里见到杉菜,当时她作为参赛选手唱了一首陈晓东的"比我幸福",我能感觉她的目光一直落在我的身上,我低着头听她哀哀的唱着:请你一定要比我幸福,才不枉我狼狈退出。那一刻,心里不自觉的泛起一股无以名状的,甜美的哀伤。她颤动的声音突然让我感觉心疼,音乐停止,掌声响起,她对台下深深鞠了一躬,嘴里却反复重复着一句话:对不起,对不起......

  回宿舍的路上,余秋林歪着脑袋看我:"喂,看来杉菜是动了真情的。"

  苏谨彭把脸拉的老长,"余秋林你不说话能把你憋死?"

  我不言语,低头把脚下的小石头子儿踢的乱飞。那天晚上我没有和他们一起回宿舍,自己买了两大杯可乐坐在后操场的看台上发呆。以前,谢言总是这样举着两大杯可乐看我在操场上跑步,快跑到她身边的时候她就放开嗓门吆喝着:"林峰,停下来歇会儿。"记忆像搅在破锅里的大漏勺,过滤掉生活中的五味杂陈,却独独留得那些让人不忍去触碰的,温暖的片段。我把一杯可乐放在看台上,自己举着另一杯走向塑胶跑道,我记得自己跑了很久,杯子里的可乐从头顶浇下去,留到嘴里,咸,涩,也有点甜。我想念谢言,是的,我像想念一个离开很久的亲人一样想念她,可我不得不承认,在我脑海里反复出现的却是杉菜那张娇俏可人的面容。我说了,如果你不经历一场伤心绝望你永远弄不清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谢言的离开让我恍悟生命的脆弱,我想我需要这么一个亲人,一个懂你,信任你,在任何时候都能跟你站在同一战线上并且不遗余力为你出谋划策的指路明灯。可就在看到杉菜神情凝重的向台下鞠躬,我才明白,她才是我心里那块儿最柔软的所在,有那么一刻,我甚至想冲上台去紧紧抱住她,并且告诉她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我们一起承担。可是最终,我没有那么做。我仰躺在大操场上,把自己陷入深深的矛盾中,我望着头顶上的漫天繁星,仿佛在寻找谢言的眼睛,我一遍一遍的问:"我该怎么办,谢言你教教我,我该怎么办?"

  在我自我陶醉的问到第十二遍的时候,头顶突然有什么东西落下来,湿乎乎的。"我操,"我挣扎起身。余秋林举着一大杯可乐乐得直拍大腿,"怎么着林峰,跑这诗情画意来了,什么怎么办,想人家就去告诉人家呗,不是我说你林峰,在这方面你真得好好跟我学学,我追张冉冉那精神一般人还真比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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