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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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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校园里经常会上演的一些青春剧,同样的剧本,由不同的人演绎。我和阿九,还有盛北之间的故事并不比别人更曲折离奇。 我和阿九一起爱上盛北,在十六岁的时候。那时候的我并不像现在隐忍和理智,因为年轻,或者是因为没有任何惨痛的记忆,我甚至比阿九先说出口——不是对盛北,是对阿九,我说阿九我喜欢那个投篮的男生。那时候我们趴在窗台上,一边吃话梅一边看着篮球场上生龙活虎的男生。盛北是那个喜欢穿白衣白裤的少年,他的字写得很漂亮,功课很好,数学和物理尤佳,弱项是作文,我知道得一清二楚。 我不知道阿九也知道。 我写了很多的日记,日记里抄着秦少游的词:当时明月,两处照相思。 盛北喜欢的是阿九,而我的日记,被贴在校园的公告栏里。 那是很多很多年以前的事了,父亲和母亲并不知道我在学校里发生过什么,只依从我的心愿转学,搬家,与过去种种一刀两断。 十六岁的连环……我在梦里远远看见她,鲜花盛开的时节,她那样怯懦,那样伤心,那样悲哀,那样绝望。她被我深深埋葬,用尽一切办法遗忘,可是终究有影子沉淀下来,我从此郁郁寡欢,不喜与人接近,亦再不肯轻易相信任何人。 我以为我已经忘得彻底,可是站台上父亲只是比了一个“9”的手势,忽然间所有的记忆都回来,呼啸,如原野上的风。 其实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只是没有机会记起,那样深切的痛楚,如刀割的凌迟,青春的岁月,无忧的笑容,一刀一刀,直到鲜血淋漓。 我等阿九来找我。她一定会。 她比我想象中来得更迟,容色憔悴,有大的黑眼圈。她说的第一句话是:“阿环你赢了。” 我凝视她的面孔,依然是美丽和精致的,我相信她之前一定去找过段然,以她的手段不难知道关键并不在我。她从手袋里取出烟,点燃了,袅袅的烟一圈一圈在暮色里升起来,她说:“我没想过他真会爱上你。” “我也没想过。”我淡淡地说。 她冷笑:“你当真没想过?明宇是什么样的人,聪明如你,怎么会不知道。只怕是你一早就想和他分手了另找吧,只是苦于没有借口,偏我那么笨——而段然……他也不过是要一个家世清白的女子做贤妻良母罢了。” 我别过脸去看窗外,天高云远,暮色渐浓,我轻轻地说:“我聪明么,阿九,我若真是聪明,又怎么会一再的孤立无援四面楚歌?” 她面上出现惊色:“阿环你……你想起来了?” “是,我想起来了。”我的声音幽幽,十年前那个少女经过无数的辗转轮回,再一次站在好友的面前哭诉:“阿九,为什么是你?”我曾发誓不要这一切重来。 她用力吸一口烟,徐徐吐了出来,自语道:“都想起来了……其实这次我真的只是想见你,因为自那以后再没有人像你全心全意待我好。我……并没有恶意。” “所以你和明宇……”我笑起来,悲凉和讥讽:“阿九、阿九,是不是当年你将我的日记贴在公告栏里也没有恶意?” 她闷闷地吸烟,吐雾,一圈一圈的淡蓝色溶进天空,她慢慢地说:“我不知道结果会那么严重,你一向优秀,老师同学都宠着你,分明我与你形影不离,可是他们看到的就只有你。阿环,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我一直都记恨在心?我比你生得美,又能歌善舞,除了功课,我样样都强于你,为什么人人都只爱你?是,我不甘心,我……我希望你和我一样尝到被孤立的滋味,结果……”她苦笑一下,我接上去:“结果你如愿以偿。” 她沉默着抽了整晚的烟,然后离去,不发一言。 清晨我接到段然的电话,他担忧地问:“我听说阿九去找你了。”我愉快地回答他:“是吗?我没有见到她。”电话那头放下心来,轻松地问:“下午有空吗?请你喝茶。” 我笑:“诚所愿也,不敢请尔。” 这时候阿九已经走到楼下,红色跑车的引擎响起来。我仰了头对着天边的霞光微笑:只是一场惨烈的较量,我没有赢,她没有输,真正一败涂地的只是当年那个天真和单纯的连环。阿九,你没有想过是不是,十年的岁月,那样懦弱和善良的连环也终有一日学会算计和报复,你说的没有错,只是一个圈套,段然手中的照片根本就是由我辗转提供。 我想起许多年前的往事,那个低头恸哭的白衣少女,我想尽了一切办法想要靠近她,想要同她说别哭,可是终究是不能,她独自一人,哭得那么伤心和绝望,我忽然想起来,我回不去了。 再也回不去了。 青语感悟:年少时候喜欢看张爱玲的小说,没事躺在床上乱翻,隔着深蓝色玻璃看外面灰白色的天空,有鸽子拍着翅膀过去,想像第一炉香中葛薇龙的模样,或者倾城之恋里的香港,轰轰烈烈的影树,二胡里拉出才子佳人的戏段,而半生缘里,她只悲哀地说,我们都回不去了。 因这一句话,遂有此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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