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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


  最后一条是来自石婴,当我看到短信的最后一句时,我不禁又一次落泪,她说:“真怀念读初三那年的平安夜。”那晚,我们仨瞒着父母骑车来到了那条被我们叫为“海”的河,那河不深却已吞噬了不下十条人命,故此它背负了一个臭名昭彰的外号——吃人河。听着这名字就够让人毛骨悚然的,难怪父母们都严厉不准我们这些独生子女们越雷池一步,仿佛它真的就是地狱之门似的。那片“海”最让我们仨着迷之处是,当我们站在它的身旁竖起小耳朵就能清晰地听到它由远及近的心声,如歌如泣,悠远而深邃,让人遐想而又难以捉摸,一如情窦初开的少女。小时候,我们就曾听老人讲过关于这片海的一个传说,说是凌晨之时人往海边点上蜡烛,然后对着它双手合十在心里虔诚祈祷,在结婚之前当年所许的愿望就会实现。我们相信这个传说,所以就在那晚我们仨全按照老人所说的去做,从头到尾我们做得很用心和投入,但我不知道她俩许的是什么愿望,而我的则是:友谊天长地老!

  平安夜虽说不是中国传统的节日,但它的影响已是深入人心了,尤其是年轻的一代,尽管如此我们还是没放假,上学时间还是得按时按点,因为这年月的真正主宰者或领导者并不是年轻的一代,而是我们的父母辈,很多时候还是他们说了算。

  放学铃声一响,我第一个冲出教室,跑下楼后我直接往车棚走去,无意中见到两个低年级的小妹妹拿着尖锐的锥子往一辆自行车的轮胎上扎了几下,嘴里还在忿忿地骂着什么,她俩干完坏事后抬起头与我的目光撞在了一起,先是一愣,随之她俩不约而同地朝我狠狠地瞪了一眼,临跑时还忘不了恐吓我几句。看着她俩跌跌撞撞的背影,我忽地想起了江馨和石婴,记得读初一那年,班上有个男生很坏,老是找茬给我添麻烦,其实他是想借机接近我、跟我说话,忍无可忍的我在一次回家的路上就跟江馨和石婴说了,那时我权当发发牢骚,没想到言者无意听者有心,第三天的下午当我去车棚推车子时,在转角我差点跟江馨她俩撞了个满怀,原来她俩将那男生的变速跑车的前后轮胎给扎花了。后来的连续几天里,我都能在班上听到那男生歇斯底里的咒骂声和打杀声,因为这几天他换了好几条轮胎了,可这起连环“破坏者”竟是江馨所为,石婴只是当个放哨的而已。我知道江馨有个接近疯狂的报复心理,一般的人报复一两次也就手软了,可她硬要做到彻头彻尾心满意足,就像读小学三年级时她拦路揍打那个欺负我跟石婴的师姐一样。

  推出车子后我径直往北门骑去,人是最容易习惯的,尤其是我,前阵子我还觉得走北门是绕道回家,多走了二十几分钟冤路,可今天我却不会再这样去埋怨了。

  骑过人民大桥时,我自觉不自觉地刹了车,只脚着地,远望那片被我们仨称之为“海”的吃人河,心里乱七八糟的,一会儿想着那夜我们许下的心愿,一会儿又想到河面漂浮着的十几条幽灵。这时,一阵风吹过,我打了个激灵,立地收起脚猛踩起车子,别说,这会我还真有点害怕了。

  可能是车子踩得太快的原因,以至于我在转弯时一不小心就跟另外两辆脚踏摩托车给撞上了。我伤得并不重,刚刚从地上爬了起来,迎面就冲来了两个高我半个头的女孩,看她俩的装扮和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我一眼就猜出她们不是吃斋念佛的。

  “你她妈的找死啊!”其中一个穿了好几个耳洞的女孩朝我凶道,“你找死也别连累上大姐我的大好青春啊!”

  瞅着她吃人的眼神和架势,我觉得她比江馨凶人时还要跋扈,正想对之道歉,另外一个涂着厚厚胭脂的女孩忽然搡了我一下,吼道:“你说吧,该赔多少,啊!”

  “啊?”

  “装疯卖傻啊!”“耳洞”摆着手,说,“医疗费!”

  “胭脂”立马补充道:“还有摩托车修理费!”

  我心想这不是挑明了抢劫嘛,她俩见我不动声色,“耳洞”火了,用她尖尖的指甲往我的上臂上戳了一下,我“啊”了一声,她喝道:“给不给!”

  “哼,不给?不给就……”“胭脂”边说着边咧出一嘴深黄色的牙齿,眼里散发出两道幽幽的青光,让人见了浑身发抖。

  这时,从她俩的身后走来了刚才一直蹲在那里整弄着摩托车的女孩,看样子她比较干练,一脸的冷峻,人中上有着两道淡淡的疤痕,呈“八”字型,如同兔唇修补过后遗留下的痕迹,她横了我几眼,生硬地说:“你俩还不动手!”

  话音刚落,一个拳头带着一阵疾风闪电般地砸在我的鼻子上,我立马感到眼前黑了一下,晃着身子后退了几步,跟前的人影像老旧的电影里的人物一颤一颤地,随后我感觉鼻子里好像有虫子在往下蠕动,手一抹原来是鲜红的血迹。

  还没等我站稳脚时,“胭脂”一个箭步走近我,一把拽住我的头发用力地往下扯,我下意识地一手护住自己被拽的头发一手抓住她的手,随之我顺势地向后仰重重地摔倒在地,这时“耳洞”冲了上来用膝盖和手摁住我反抗的双脚,“兔唇”应声窜了过来,往我脸上左右开弓地甩了几个耳光,边打嘴里还边咧咧地骂着什么“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听着这话我几乎已被她们折腾得动弹不得了,脑子里一阵接一阵的混乱,像是在做着噩梦似的,而身上疼痛的感觉也在逐渐地麻痹,我感觉我正在慢慢地死去!天啊,原来死去的感觉是这么的痛苦。

  在我临昏厥过去前,我隐约听到有个男声在喊“够了”,随后有个女孩应道“知道了,鬼子哥”,于是骑在我身上的她们一哄而散。骂声、摩托车声、讥笑声扬长而去,我潜意识地挣扎了几下,随后我便失去了知觉,天一下子就暗了下来……

  模模糊糊中,我见到几张脸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我好想睁开眼来看个清楚,可不管我怎么努力眼皮就是撑不开;床头床尾,我依稀能听到有人在叹息,有人在低泣,有人在喃喃自语,好似在祈祷,可我却辨别不出是谁的声音。

  这完全是一场折磨身心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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