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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这里的黎明静悄悄……我偷眼看周围的“景致”,除了司机和我,连导游都靠着后座睡得酣甜。我不睡,这一路的感觉要趁着清醒慢慢梳理。手中刚充好电的DV仍在不知疲倦地为我记录路上的一切。司机是藏族,中年人,沉默的,肤色被高原灼晒得发紫,技术娴熟。这是去黄龙的唯一路径,并不宽敞的高速路。来往的车辆夹着风呼啸而过。两辆车擦身时中间几乎没有缝隙,藏人开车就像他们在马背上那样的豪放。盘山路,我眯起眼睛胆战心惊地望着车身下万劫不复的深渊,司机脸颊的肌肉紧绷着,在近似直角的拐弯处只向右一扳方向盘,根本没有减速的意思。我坐在驾驶座的后边,心留余悸。

  突然在一个高土坡上,司机把车猛地停住。

  怎么?我问。

  要下去买氧气袋了,你们上几千米的黄龙不吸氧是肯定不行的。导游开门下去买据说很贵很贵的氧气。

  我也要去。回头找车门的开关。

  不许去。爸爸还没睡醒的声音透着严厉。

  别找啦,车门在右边,左边下不去。唉……人傻真是一辈子的事。姐姐煞有介事地说。

  我转头向爸爸抛出委屈的眼神……得,算我浪费感情,我爸他又会周公去也……

  不一会儿,导游扛着几个超鼓的枕头上来了。我一看就特喜欢,这是怕我们车上睡觉不舒服吧……嘿,真周到。我拿到手里仔细那么一端详,呵……还有气门哪,充气枕头哎,真先进!

  然后自己兴奋了一会儿,就听林说,大家快把气门旋开,对对,向左旋,看见塑料袋了么?把里面的小导管拿出来,拧到气门上,好,现在把它对准鼻子,吸气,好。抓紧吸氧啊,吸掉2/3,剩下的留到黄龙。

  我是不是缺氧啊?怎么听了他这话头那么晕啊?……我翻来覆去地看这“枕头”,怎么看怎么还是枕头……不小心撞上姐姐 “鄙夷”的眼光……郁闷到爆……

  吸氧算不上是一种特殊体验。不过就是一股凉凉的气流窜遍了全身,时不时需要用手将袋子挤一下,以免气流流速太慢,很无聊的……

  头仍是有些晕,我确定自己是缺氧了……姐姐靠过来抚我的头,问我难不难受。我说还好啊,没问题。然后一抬头看见姐姐嘴唇都白了,我说嘿,今天你抹的唇膏真前卫啊,白不啦叽的,还以为见了鬼了呢我!

  姐姐说你嘴唇青紫青紫的,黑白无常!

  呵呵,一辆飞驰在公路上的红色鬼车……

  车又停了,一开门,寒风掺着新鲜的干冷空气,让我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战。我一边走出车门,一边裹紧外套拿牢DV,说,到啦?

  没有,林伸手扶我下来,这是海拔四千米的高地,有一个碑,下来看看。

  高原的风,再没了呜咽和缠绵。身边玛尼堆上方的经幡被吹得猎猎作响,瓦蓝的天空下,五彩的写满经文的一面面小旗立刻充满了神圣的意味,鼓满了风,像鸟张开翅膀,向着长空。

  我关掉DV,站在离山崖2米的地方,张开双臂,迎着风,踮起脚尖,我像一只自由的鸟,享受着飞翔的喜悦。

  牦牛,快离开,身后有牦牛。

  林向我急打着手势,我转头,一头雪白的牦牛静静立在我身后,纯净的眼神,美极的模样。我一步步走近它,充满了欢喜。林向前急抢了几步,准备把我拉过去。我弯腰拔了一根草,试探性地凑到它嘴边。林的脸色已经煞白,他挪动着脚步,挨近我。

  白牦牛抬眼看了我,我与它对视,那真是我见到的最美的眼睛,两潭深深的湖水,摄走了我的心神。它低下头去吃起我手中的草,我欣慰地抬手抚它发亮的毛,也许只有最真诚的眼神, 才能唤出这高原生灵的信任吧!

  牦牛友好地接受了我DV的镜头,我拍走了它的眼睛,和那份令人感动的信任。

  又坐回车里,林问我怎么敢?怎么办到的?他说牦牛是高原最警惕的动物, 更何况是珍贵的白牦牛……他不可思议的语调和镜片后诧异的眼神很好笑。

  所有的生灵都是警惕的。像我,像牦牛。但若他们见到了自己信任的人时,就会撤防而变得易相处,真诚以待,将心比心。

  我望着林笑了,生长在这片土地上的人,还没懂得建立与它的默契么?

  车再次停住了,而这次,是真正地到了黄龙。下了车才意识到衣服真是太少了,我第一次体会到牙齿打架的滋味,那种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觉令我恐惧。和姐姐拉着手跑到售票处旁的“游客中心”大楼一层取暖。看到身边有羽绒服出租,百元一天,着实不怎么划算,但终究抗不住彻骨寒冷,交了钱,劈手夺过一件救命般紧紧裹在身上。

  开车花掉一个多小时,已经九点多了。想想此时挥汗如雨的北京,再看看身上的棉服和忍不住的颤栗,真不敢相信这是正处盛夏的体验,酷!

  万事俱备,只欠——氧气!我们又返回去翻出自己的氧气袋,叠了两叠(只剩很少的氧气所以它们从鼓鼓的变成瘪瘪的,可以叠来折去)夹在腋下,出发啰!

  山顶有个五彩池,听说是个仙女洗澡用的。可现在来看的人那么多,仙女自然也就不方便出来了,可五彩池仍是好好地呆着,等着我去大饱眼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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