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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我帮着许婷全天候地收听华益广播的节目,记录下每档节目,甚至每个DJ的特点,还拟出了大量改进节目的建议。许婷在收到复试通知之后,每天都卖力地练歌朗诵英语背诵美文,她说她要全面出击,打动考官。

  许婷终究是许婷,在经过层层筛选反复考核,以及一个月的培训后,如她所愿意坐进了播音室,虽然只是点歌节目的客串主持。

  我在没开灯的房间里,听着许婷的声音如流水般从那黑匣子里倾泻而出。我想苏格一定在收到许婷的通知后,于这同一时间里,听着同样的音乐和祝福吧。

  我忽然有种错觉,因为许婷,我和苏格还被联系在一起。丝丝缕缕,从未间断,一直还在一起。

  中考成绩出来那几天,听许婷说,苏格成绩不错,他爸给他买了电脑。她拿到苏格的QQ号码和邮箱地址,兴冲冲地喊我去网吧。

  那时网吧的收费是每小时三块五角。我记得第一次上网,两个小时七块钱,我就在新浪那五颜六色的字体符号乱飞的聊天室里打出了两句话:

  游客X:HI,聊聊。

  我:我第一次上网。打字慢。

  游客X:哦。

  ……

  许婷坐我旁边的机子,她不断地询问网管如何申请使用QQ的问题。带着明确目的性做事的感觉很好,能让人精神亢奋。直到结账出了网吧,许婷还在兴奋地和我说苏格的QQ资料,苏格的邮箱是新浪的,她给苏格写了留言,她为苏格而设置的QQ个人说明……

  苏格,苏格,许婷这样全心全意地为着这个远方的男孩生活着,我心疼地拉起她的手过马路,我说:“婷婷,你应该更独立。”

  各个高中的录取分数线划下来那天,原来班上的同学起哄晚上要出去通宵上网。长期压抑之后,总是需要找个方式发泄。

  我和母亲说,我去许婷家过夜。母亲说,好好玩,过几天搬去奶奶家,就离得远了。我没回话,摔门出去了。

  一群人十来个,把学校附近的街区来来回回逛了几趟,距离包宿开始还有三个多小时,有男生提议,大家明天各奔前程了,喝酒去。许婷使劲点头,她说:“正好喜乐生日,一起庆祝吧。”

  我有些吃惊。我想我满十六周岁了,事情过去整整三年了,十三岁生日那个不堪的夜为何还历历在目,每每梦里惊醒,伤口还疼痛如初。他们欢呼着找饭店,我想大家是好意的,我也应该表现积极。

  酒桌上情绪来得汹涌,大家脸蛋通红,说起三年同窗即将分别,女生们的眼睛都潮潮的,像秋水一汪一汪。我没有眼泪,苏格的离开已经把我磨砺得无比坚强。

  十一点,大家东倒西歪地坐进网吧,每人交了十五块的包宿费,男生们让女生坐他们隔壁的位子。有两个女生,才开机,就趴在桌面睡着了。男生开始玩游戏。

  许婷坐在我隔壁,等待开机画面结束的这段时间里,突然转头对我说:“喜乐,过两天我爸爸出差路过苏格在的城市,我想跟过去,见见苏格。”

  我挤出一个笑,说道:“很好啊。你去吧。”

  许婷又说:“喜乐,我很想苏格。很想很想。我那么喜欢他。”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用手托着沉沉的脑袋,胸口闷得慌,苏格,苏格,整整三年,我何尝不是强烈思念着,你却忍心这样站到远处,收起你全部的关怀和明亮。苏格,你是有什么不能开口对我讲起,如我对你,我们可不可以不要说破秘密,再在一起。

  苏格。

  许婷起身倒了两杯纯净水,放一杯到我桌面上,她并不看我,只是盯着显示器,问道:“喜乐,你为什么这样冷静。你从未对我说你内心的事,对吗。像你那把斜扎的头发,你从来不让我撩开它,你对所有人保守秘密,包括我,我算是你的好朋友吗!”

  我挺直身子,看着许婷,她涨红了脸,面带愠色,我想如果不是酒精,如果不是心里想了很久,她不会说出的。

  两个人相处得久了,就像照镜子,距离如此近,知根知底,甚至连口头禅、习惯动作都一模一样。但某天伸手去探究对方心房,才猛然一惊,这样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原来从未真正了解和坦白。

  但我们为什么总是希望知道得更多更多呢?只要单纯地相互友好关心不就够了吗?越多的知情,可能带来越大的伤害。这是后来小艾告诉我的。

  我摸摸许婷光洁的脸颊,说:“婷婷,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这样喜欢你,希望你好。”

  我俩不再说话。

  我有些发蒙,眼睛盯着某处,却什么也看不清楚。网管锁了大门,关了屋里的灯,拉上所有窗帘,把电风扇开到最大那档风,我感觉自己像掉进一个很黑很黑的山洞里,四周不时闪着苍白的光,死一般的寂静里又不断有声响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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