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道乾坤(85)

八十五

　　番使大惊，连道不敢。这些，被那个大臣又一次抓住了辫子：“怎么，不是在座重臣，难道还是要皇上亲自动手不成？”在座的，除了重臣就是皇上，大臣说的不错，这么多人当中怎么可能有人操持屠牛贱业，这个番使提出如此无礼的要求，当场推出斩首都不为过。

　　这话可实在是太重，几个番使惊惶中急忙跪倒在地请罪，再也不敢提要天朝也表演一番的要求。众人都长长地舒了口气，虽然这借题发挥严格说起来也是有点耍赖，但这个当口，哪里去找一个熟悉此技的人来？就算有这样的人，能不能比那个番邦屠夫还要熟练，也很难说。

　　尽管如此，在座诸臣工心中还是有些郁闷，难道在这一阵上，竟然要被这几个小小的番邦之国比下去吗？皇上心中也不怎么好受，这些藩属之国还是不那么老实，总想在其他的地方找回他们在战场之上丢掉的面子。可如果就这样被他们扳回一局，实在是令人气恼。

　　下面的几个番使还跪在地上请罪，皇上微微偏过头，内侍总管立时凑耳朵上来。皇上低语几句，总管领命而去。虽然无法在这屠牛技艺之上出一口恶气，但依然能因为他们的无礼要求而狠狠斥责一通，好歹让心情愉快了些。

　　接受一番斥责之后，几个番使再也不敢提什么要求，只是恳请皇上允许他们将接下来的美食表演呈上。不过，看他们的样子，虽然受了斥责，脸上却有掩饰不住的得意，让一干重臣们又气又急，偏偏却没有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打压。

　　接下来，还是那些番邦之人表演的时刻，在经过皇上允许和周密的检查后，换了一个身着蛮夷服装的厨师进场。这次厨师拿着的是一柄看起来寻常的菜刀，就在刚刚的那堆现宰的牛肉中精挑细选挑出一块，在案板之上，先切成一块厚度大概为一寸的方块，然后摆放在案板上，随后停下了动作。

　　大家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这厮却拿出一条尺子来，量了一下，分毫不差，果然是一寸厚。随后，厨师向大家深施一礼，开始向大家介绍他要做什么。

　　听完介绍，众人才明了，这个家伙打算把这一寸厚的鲜牛肉，切成一百片，而且每片都要完整不断。这块牛肉是整头牛身上最美味的一块，切成如此薄的薄片，生吃实在是美味无比。

　　生吃！顿时有臣工跳出来，这不是茹毛饮血吗？让九五至尊生食牛肉，欺君罔上，大逆不道云云，借题发挥，当场就要把番使赶将出去。

　　没想到番使早有准备，这本是给皇上准备的特色美味，已经请示过皇上，并得到过皇上金口玉言允准。而且，虽然是生食，但确实是异域特色，也谈不上欺君之说。况且，三皇五帝刀耕火种之时，上古之人也是茹毛饮血，所以谈不上是大逆不道。

　　无奈，只能让这个番邦厨师继续表演。那个厨师表演的刀功，比起刚刚的那个屠夫来，没那么好看。不过，看那个家伙一手持刀，一手按住肉块，持刀的手向着怀中一拉，就是一块又大又薄的肉片切下，动作虽然比不得解牛那样潇洒，但也十分合乎节奏。

　　可能是刚刚解牛的一场让番族的人大感有面子，这个厨师切肉时是说不出地轻松。每块切下来的肉都单独摊在一个小盘子当中，分送到了皇上和各位臣工面前。有人数得清楚，一寸厚的肉块，这个家伙竟然真的切出了一百片，每片大小厚薄完全相同。

　　最后的一片，薄薄地摊在案板上，厨师仿佛要表现一把，手中的菜刀耍了一个花哨的刀花，随后，笃笃笃笃几声刀和案板相交的声音，那厨师伸手从案板上沿着肉片的边缘，开始慢慢地揭起。只是，这次揭起的肉片上却有很多的窟窿，那厨师却一张口，将满是窟窿的肉片吞下，随后，举起那块不大的案板，呈给了不远处的一个内侍。

　　内侍接到案板，低头看了一眼，什么话也不敢多说，直接呈到了皇上面前。只是在这笃笃几声之际，最后的一块肉居然被切出了四个工工整整的楷体大字“万寿无疆”！便是用毛笔，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短的时间内把四个字写出来，而且还如此工整。

　　切出字和写字相比，更加困难，需要心中早有四个字的轮廓，下刀要沿着字体的边缘，干净利落地切断，否则这样薄的肉片，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卷曲，难以成字。这一手，还是这厨师间接地炫耀自己精湛的刀功。

　　御膳房的高手，一寸厚的肉块片成一百块也许有人能够做到，但在最后一片肉片上雕字的功夫，估计没有人能做到。

　　看着眼前鲜红的肉片，工整的字体，再看着那些番使有些得意的面孔，皇上还真是没有什么胃口把这块薄薄的牛肉吃到口中。心中一阵微微发苦，难道我天朝之大，竟然没有一个人能打压这些人的嚣张气焰吗？自诩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天朝，居然要在厨艺上认输？

　　在场臣工也没有一个人能吃得下面前的牛肉，且不说味道如何，单是看那番使洋洋得意的做派就没有人会有胃口。

　　番使却好像依然要嚣张，刚刚输了一局，好容易在技艺上连赢两场，怎么也要出一出心中的那口气。能在皇上和群臣面前狠狠的让天朝丢脸，那可是难得的机会啊！

　　“这是我族美味，不知皇上和诸位臣工品尝之后滋味如何？可否合口味？”站在中间，番使自己先一口把自己盘中的那块牛肉吞下，意犹未尽地低声称赞了一声：“鲜美！”随后拉着厨师走到中间，面向皇上跪倒在地：“我等番邦小民，恳请皇上金口玉批，点评一句，不胜荣幸！”

　　皇上根本就一口没动，那块片得极薄的肉片和四个红色的楷体字在他的眼中，有如一片血红的创口。下面那几个可恶的番使，现在看起来颇为刺眼。但在大庭广众之下，人家是按照大礼参拜，请求三言五语的点评，偏偏还无法推诿。

　　正在为难之际，一个低沉的声音突地传了过来，十分清晰地响起在皇上的耳边。“差！血没有放干净，依然有淡淡的血腥味道，鲜肉切割使用的时间太长，已经过了最佳的品尝时刻，吃在嘴里虽然还有点鲜味，不过已经是过时的味道。这样的东西，也配让皇上品尝，也敢让皇上品尝！如此糟糕的东西，还想让皇上金口玉批？不敢劳烦皇上开口，我送你们一个评价，味道差劲，难以入口！”

　　声音虽然不高，但却传遍了整个场地，听到的人无不心中叫爽，但在皇上面前，不敢太过于失态，只能四处张望，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说出如此大胆之言。

　　皇上听得心中舒坦，这个声音很熟，就是刚刚给他献上异宝的秦逸凡。远远看去，除了那几个番使，好像整个宴会场所就只有那个家伙夹着那片肉吃了几口，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虽然秦逸凡给出的评价极其不客气，但番使的那个厨师却没有反驳，只是跪在地上老老实实地承认：“大人所言极是，只是这宴会人数太多，小人刀功不够快，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听他自承不足，众人倒是都大感意外。原以为秦逸凡也只是随口乱说，打击一下这些番族的嚣张气焰，没想到却正是说到了点子上，这下子连他们自己的厨师都自认不足，那些番使还有什么可说的？

虚阁网(Xuge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