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奇幻魔法 > 冰与火之歌⑤ | 上页 下页
三六


  在他穿过庭院时,长城在他右侧耸立。高处的冰墙闪动着微光,但下面全都笼罩在阴影之中。在大门那里,几缕昏黄的灯光从守卫避风岗哨的板条间透出。琼恩听到当升降铁笼随风摇晃和撞到冰墙上时铁链发出的吱嘎声响。城墙之上,哨兵们也许正躲进暖棚里围坐在的火盆旁,风声带走了喊话声。也许他们放弃了无用的努力,每个人陷入自己静静的沉思当中。我应该在冰墙上走走。长城是我的。

  他走在总司令塔的外墙下,经过了耶哥蕊特死在他怀里的那个地方。当白灵在他身边出现时,它温暖的喘息在在寒风中化成雾气。月光下,它红色的双眼像两团跳动的火焰。琼恩的嘴巴充满了温暖的鲜血的味道,他知道到白灵今晚又出去捕猎了。不,他想。我是人,不是狼。他用手套抹了抹嘴,吐了口唾沫。

  克莱达斯仍旧占据鸦巢下的房间。琼恩敲门之后很久他才过来开门,手里端着一根细细的蜡烛,只把门打开了一条小缝。“我打扰到你了吗?”琼恩问。

  “根本没有。”克莱达斯拉开门。“我正热酒呢,大人来一杯吗?”

  “乐意之至。”他的双手已经冻僵了。他脱掉手套,活动着手指。

  克莱达斯走回壁炉搅拌着酒。他大概六十来岁。一位老人。他看上去只比伊蒙年轻。他又矮又胖,长了一双像某些夜间活动的生物所具有的那种暗淡的红色眼睛,头皮上还剩下几小撮白发。克莱达斯倒酒的时候,琼恩双手握紧了杯子,嗅着酒香,大口地吞咽着。暖意在他胸口扩散。他又灌下一大口冲去口腔里的血腥味。

  “后党人士说塞外之王死得像个懦夫。他哭叫着求饶否认自己是个国王。”

  “确实如此。光明使者比以往我所见的都要明亮,像太阳一样明亮。”琼恩举起他的杯子。“敬史坦尼斯和他的魔剑。”葡萄酒在他嘴巴里变得发苦。

  “陛下可不好相处。戴上王冠的没几个好相处。许多好人都当不了好国王,伊蒙学士过去常说,而恶人却能做好国王。”

  “他的确了解这些。”伊蒙·坦格利安见过九个国王坐上铁王座。他曾是国王的儿子,国王的兄弟,国王的叔叔。“我读了伊蒙学士留给我的书。《玉海概述》。提到亚梭尔·亚亥的那些章节。光明使者是他的剑。如果弗塔所说的可信,那剑用他妻子的鲜血淬火的。从那之后光明使者从未凉到可以触碰,始终和妮莎·妮莎一样温暖。在战斗中剑刃就会像火焰一样炽热。有一次亚梭尔·亚亥和一头怪兽搏斗,当他把宝剑插入野兽的腹部时,它的血液开始沸腾。烟和蒸汽从它嘴里涌出,它的眼睛融化顺着脸颊流下,然后它的身体迸发出火焰。”

  克莱达斯眨了眨眼。“一把能自己发热的宝剑……”

  “……对长城可是件好东西。”琼恩把他的酒杯放到一旁,戴上自己的黑鼹鼠皮手套。“遗憾的是史坦尼斯挥舞的那把剑却是冰冷的。我很期待见识他的光明使者在战斗中会有如何的表现。谢谢你的酒。白灵,过来。”琼恩·雪诺拉起他斗篷的兜帽推开门。白色冰原狼跟随着他走入夜色。

  军械库幽暗寂静。琼恩朝守卫点点头,然后穿过默不作声的长矛架子走进自己的房间。他把剑带挂在门边的一个钉子上,斗篷挂到另一个钉子上。当他脱下手套时,他的双手又已冻得僵硬了。他好不容易才点燃蜡烛。白灵蜷在地毯上睡着了,但琼恩还不能休息。疤痕累累的松木桌上堆满长城和境外的地图、游骑兵的名册,和一封从影子塔送来的丹尼斯·梅里斯特爵士用光滑的手写下的信。

  他把影子塔的来信又读了一遍,削尖一根羽毛笔,启开一瓶黑色浓墨水。他写了两封信,第一封写给丹尼斯爵士,第二封写给卡特·派克。他俩不停地向他索要更多的人手。琼恩派遣霍德和陶德西去影子塔,葛兰和派普则前往东海望。字迹有些断续,措辞也显得生硬、粗糙和笨拙,但他没管这些。

  当他终于放下羽毛笔时,房间已变得昏暗和冰冷,让他感到四周墙壁在合拢。熊老的乌鸦落在窗户上,正用着机灵的黑眼睛凝视着他。我最后的朋友,琼恩悲伤地想到。我最好活得比你久,否则你也会吃掉我的脸。白灵不算在内。白灵比起朋友还要亲近。白灵是他的一部分。

  琼恩起身爬上通往曾属于唐纳·诺伊的那张窄床的楼梯。这是我的命运,当他脱下衣服时想道,至死方休。

  第十一章 丹妮莉丝(二)

  “怎么啦?”当被伊丽轻摇肩膀唤醒时,她惊叫道。外面仍是夜色笼罩。她立刻意识到有麻烦了。“是达里奥吗?出什么事了?”在她的梦里,他们是丈夫和妻子,过着平凡生活的平凡人,住在一幢有着红色大门的高大石屋里。在她的梦中,他吻遍了她的全身——她的嘴唇,她的脖颈,她的胸脯。

  “不是达里奥,卡丽熙,”伊丽轻声说,“是你的太监灰虫子和那个秃子。你要接见他们吗?”

  “好的。”丹妮发觉她的头发凌乱,睡衣满是褶皱。“帮我更衣,我还要一杯葡萄酒,清醒一下头脑。”去忘掉那个梦。她能听见轻轻的抽泣声。“那是谁在哭?”

  “你的女奴弥桑黛。”姬琪手中端着一根蜡烛。“我的仆人。我没有奴隶。”丹妮不明白。“她为何哭泣?”

  “为她的兄弟,”伊丽告诉她。

  他们被带到她面前,她还能依靠的只有斯卡哈日,雷兹纳克和灰虫子了。在开口前,她就知道他们带来的是坏消息。看上一眼“剃顶大人”那张气急败坏的面孔就完全清楚他要告诉她什么了。“鹰身女妖之子?”

  斯卡哈日神情肃穆抿着嘴点了下头。

  “死了几个?”

  雷兹纳克掰着手说。“九…九个,伟大的女王。真是下流无耻之事。一个糟糕透顶的夜晚,太糟了。”

  九个,这个词像把匕首插进了她的心脏。每个夜晚在弥林金字塔之下都有暗杀在发生。每个早晨太阳升起时,都要照在新鲜尸体之上,而旁边的砖墙之上则是鹰身女妖们用鲜血留下的签名。任何一个功成名就的自由人都处在死亡笼罩之下。但一晚就死掉九个……这令她惊恐。“仔细告诉我。”

  灰虫子回答。“当您的仆人们在弥林砖墙边巡逻,维护陛下的和平时,受到了袭击。他们都全副武装,带着长矛,盾牌和短剑。两两并行巡逻,也成双被杀害。您的仆人黑拳和凯瑟里斯在玛兹达汗的迷宫里被十字弓射死,您的仆人莫斯阿多和杜兰在运河岸边被落石砸死,您的仆人艾兰东·金发和‘忠诚长矛’在每晚例行轮值站岗的酒馆被毒死。”

  莫斯阿多。丹妮攥紧了拳头。弥桑黛和她的兄弟们被掠袭者从蛇蜥群岛上纳斯的家中掠走,贩卖到阿斯塔波为奴。尽管年幼,弥桑黛却已显示语言方面的天赋,于是善主安排她成为抄书员。莫斯阿多和玛瑟莱恩就没这么幸运了。他们被阉割,训练成无垢者。“捉到了几个凶手?”

  “您的仆人逮捕了酒馆老板和他的女儿们。他们坚称自己的无辜请求饶恕。”

  他们都会坚称自己无辜请求饶恕,“把他们交给‘剃顶大人’。斯卡哈日,把他们单独关押并审讯。”

  “如您所愿,陛下。您是要我来软的还是来硬的?”

  “先来软的。听听他们的说法和提供的名字。或许他们与此无关。”她迟疑了一下。“九个,高贵的雷兹纳克说的。还有谁?”

  “三个自由人,在他们的家中被害,”剃顶大人说。“一个放高利贷的,一个鞋匠还有竖琴师里罗娜·拉赫。他们在杀她之前先剁掉了她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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