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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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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提着鸡,拥过桥头。 弯弯绕和瓦刀脸女人一见马之悦压不住阵脚,反而把事情闹大了,就死皮赖脸地发起疯来:男的叫唤,女的哭嚎,闹成了一团。 马之悦这回让人家给一摊两截儿,更觉得下不来台,追上焦克礼,一把扯住领口:“走,上乡!” 萧长春已经跳下南坎,奔了过来,冲着马之悦喊:“放手,别在这儿耍流氓!” 马之悦吓了一跳,不由得松开了手,心里的怒火一下子就灭了,变成了一个“怕”字。他故意装作生气地对萧长春说:“萧支书,你看看,这些年轻人太任性了,太不照顾影响了,你得说说他们呀……” 萧长春冷笑一声:“你不用倒打一耙,”又冲着年轻人说:“你们做的很好。对那些破坏集体,破坏农业社,死心要走资本主义的人,就是得坚决斗争。同志们在这一段的阶级斗争里,全都受到了锻炼,全提高了!对错误的东西一定得抵制,在反对派进攻的时候,必须挺起胸膛来。同志们,看到了吧,斗争真尖锐,真复杂呀! 咱们大伙儿还得提高警惕呀!” 当事的年轻人和看热闹来的社员们,从支部书记这些话里得到多么大的鼓励呀! 马之悦气急败坏地喊着:“好,好,你这支书简直是不分是非了。咱们一块儿到乡里找领导,找李乡长,我不能让你们破坏党的政策,不能……” 萧长春说:“上哪儿都行,咱们得先把支部这道手续走完!” 韩百仲说:“你吓不住人,也逃脱不了!” 马之悦又喊着:“你们不敢去也不行,我去!”喊着,就要走。 萧长春大喝一声:“站住!” 马之悦停住了:“你要怎么样?” 萧长春蔑视地哼了一声:“快收起你的威风吧!”又宣布说:“我们马上开支部会!” 马之悦蒙头蒙脑地问:“开,开什么会?” 萧长春回答得直截了当:“开批评你的会!” “我不参加!” “强迫你参加!你就是宣布从这会儿起退出共产党,这个会也得开!” 马之悦急眼了,一跳老高:“我不服,我要上告!” 萧长春说:“开完会,你随便上哪去告。我们给你开介绍信!” 马之悦象一根木桩子似地钉在那儿了。 萧长春把焦淑红叫到跟前,吩咐了几句话儿。 韩百仲也把焦克礼叫到跟前,小声地说了几句什么,又大声宣布说:“克礼,马同利放鸡糟害社里的庄稼,还无理取闹,也得开个批评会。这件事情,由你处理,马上就处理!” 焦克礼响亮地答应一声,又对焦二菊、韩德大他们说:“把这些鸡暂时都送到大庙去。”又转过脸冲着弯弯绕说:“同利大伯,你先回去想想,一会儿我就要找你,认错了,好办,不认错,开全队的大会批评!” 第八十七章 东山坞的三个党员,一齐走进河边小菜园的棚子里;每人又找到每人的合适地方坐下了。 他们就象都在作战前准备那样,望着棚子外边的翠绿的蔬菜、金黄的菜花、飞舞的蜜蜂、鸣叫的小鸟,都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儿。于是,这儿就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萧长春要在纷纭的思绪里缕出一条线来。他想;这场斗争,不是为了帮助马之悦改变什么错误的问题,这个人铁了心,坚决跟党为敌,已经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了。萧长春再不能对他抱什么幻想和希望,这是有他没党,有党没他的斗争,一定要斗倒他,狠狠地把他那反党的气焰打下去。因此,也就需要干干脆脆,速战速胜,不必跟他纠缠皮毛细节…… 马之悦也要在杂乱的思绪里缕出一条线来。他想:看样子,萧长春这小子要跟自己动真的;这样突然而来,很明显不光是因为昨天孙桂英的事儿,也不是今天捉鸡这件事儿,而是在乡里挨了李世丹的碰,跑这儿往自己身上撒气来了。不能给他软的,也用不着跟他绕了,就跟他刀对刀、枪对枪干一家伙,让他有法儿开台,没法儿收场…… 韩百仲也象闪电般地想着一些他认为是最重要的问题,好开台揭发马之悦。 马之悦忽然抖了抖精神,故意问:“我说支书,咱们这个会,是什么内容?” 萧长春也大声说:“就是一个内容:对你开展批评,你对自己要自我批评!” 马之悦说:“好吧。我说支书,我可有好多问题,你若让我先提,你也得马上回答我!” 萧长春冷冷一笑说:“这是党的会议,每个党员都有发言权,对你也一样。你就放开提吧,全抖落出来;我们都准备好了,正要回答你!” 马之悦被他那不动声色的神气,闹了个倒憋气,声音不知不觉中减了几分锐气,说:“依我看,咱们东山坞党支部的问题不容易弄清楚……” 萧长春说:“能弄清楚!下午开不完,咱们晚上接着开,一天不行,两天,一定开个彻底!” 河水在桥下奔流,麦浪在河边翻滚,六月里火红的太阳,高高地悬挂在明净的天空,把那金黄色的光芒从棚子门口投进来…… 东山坞两种对立势力的代表人物,经过长时间的周旋和酝酿,这会儿开始了第一次面对面的斗争;流水、麦浪和阳光,将把它记载下来,永不磨灭地传给这块土地上的后辈子孙们,让他们作为宝贵的经验、沉重的教训保存着,经常记住长辈们的光辉的斗争历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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