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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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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咬狗骨 蝦球打完了電話就在養生米店睡覺,他的體溫漸漸增高,到天亮,發到四十度的高熱,病倒了。楊司理測了他的體溫,斷定他是感冒。他的確是感冒。這與其說是他的身體皮膚受了毁傷,不如說他的心靈受了毀傷更恰當些。他發狂地亂哼亂叫,在哼叫聲中夾著「媽媽」和「亞娣」的名字,弄得楊司理莫名其妙。他打電話告知鱷魚頭,鱷魚頭在電話中大吼道:「即刻叫汽車去接他的母親來!叫蟹王七即刻把那蛋家④女拉來,要她哄好蝦球的病!」楊司理放下聽筒抓抓腦袋,自言自語道:「一個人發燒,蛋家女可以哄得好?這是千古奇聞的醫術。」至於他的母親,誰曉得她住在哪裡?怎樣叫神經錯亂的病人說出地點街道門牌來?楊司理只有打電話到行船館把蟹王七叫來,說明情由,蟹王七就去帶了亞娣來。他們走到養生米店門口,蟹王七對亞娣道:「你進去好好哄好我的小兄弟蝦球,你要錢用鱷魚頭會給你。曉得嗎?往後你別再嚕囌我了,我對海龍王發過誓,再跟你我就不得好死。」亞娣應道:「呸!死不要臉!誰嚕囌你?」 【④:「蛋家」──廣州、香港一帶水上人民的舊稱呼。】 亞娣跟著楊司理進了房間,看見蝦球臉紅紅地躺在牀上。楊司理對她說道:「你哄得他即刻退燒,我賞你一百塊錢!」說罷聳聳他的肩頭,掩門走了出去。 對於亞娣的到來,蝦球毫無感覺。亞娣用她的手、她的臉貼近他滾燙的臉,倒開水灌給他吃,喚他的名字,張開他的眼皮,向他的鼻孔呵氣,捏他的耳朵,撫摸他的心窩,最後,甚至於自己哭了起來……這樣那樣地用盡了辦法,還是不能把蝦球弄清醒。蝦球又發起狂來,坐起來叫道:「風調雨順!媽媽!火腿……亞娣!你的朱義盛耳環!哈哈哈!……丁大哥!游擊隊開槍呀!……」亞娣把他按下去,用臉龐嘴唇去貼著他的嘴唇,制止他的狂叫。 鱷魚頭又打來電話,問楊司理可曾請醫生,楊答他沒有交代,鱷魚頭就罵道:「你真累死人!這點常識都沒有?還用得著交代?快請醫生!」楊司理一肚子氣,他叫來了一個西醫,就把亞娣趕出去。 亞娣含著眼淚,走到城隍廟裡去燒香,乞求城隍爺保佑蝦球脫災脫難,鬼魂離身。並且向城隍爺許願:饒恕她對蝦球的無禮。蝦球這樣真心待她,她往後也真心待蝦球。 醫生替蝦球注射過後,他寧靜地睡了一覺。下午,鱷魚頭打發亞喜坐出租汽車來接了他回去。亞娣再來看他,撲個空。她走到鱷魚頭公館打門求見,亞笑出來開門,上下打量她一番,進去又把亞喜引出來一同欣賞這個蛋家女,最後就「呼」一聲地把門關上了。 亞娣給亞笑、亞喜享了閉門羹,她在門口咒罵她們,也咒罵鱷魚頭。亞笑道:「這女人好兇啊!」亞喜有點不忍心,她跑進去問蝦球道:「喂,你的愛人亞娣來看你的病,你讓不讓她進來?你要她來服侍你,我就去開門。」蝦球清醒了許多,聽說亞娣來,他又回憶起了白宮旅店的事,他叮屬亞喜道:「不要開門!」亞喜跑出去,亞笑道:「她走了。她一路罵我們是不要臉的女人呢。」兩人捧著肚子笑彎了腰。 亞喜特別細心看顧蝦球,洪少奶也體念他玻璃褲帶一役的功勞,親自來問他好些沒有。並要接他的母親來看他,蝦球固執不肯,她也不再勉強。少奶看手錶已是三點十五分,就外出應茶舞之約去了。 大酒店天台的舞池狹而且長,訂座的人多,座位又擺得擠,舞池愈顯得狹小,人多擠得難以迴旋。馬專員老早用電話向胖子總管定了一桌靠壁第三個穹窿下面的座位,準時就先去等候了。三時十五分,魏經理方小姐到;三時四十分,洪少奶到;鱷魚頭因為要去布置玻璃褲帶的事,四時正才到場。他們已跳了幾組樂曲的舞了。馬專員這回跳得最吃力,因為每一組音樂含有幾支不同舞步的樂曲,每曲終了,大家站在原地拍掌,沒人歸回座位,等候另一種舞步的樂曲開奏,又接著起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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