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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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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套?噢!”徐芳一笑,“是装那支金星钢笔的吧?” 郭祥不好意思地一笑:“我怕把它磨坏了。再说一天摸爬滚打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从口袋里窜出去,丢了。” “行,行。”徐芳满口答应。 沉了一会儿,郭祥又说:“要是你能再织一个,更好。” “什么?” 郭祥慢吞吞地掏出那面光闪闪、亮晶晶的镜子,眼睛里燃烧着热情的光辉:“你比着它的大小织。最好是用赤红色的线。要不装上,时间长了,也会磨坏。” 徐芳完全为郭样对杨雪的深情所感动。她连连点头答应,眼睛望着郭祥,心中暗暗想道:“这是一个多么好的人哪!他不但对革命是那么的忠诚坚定,在个人感情上也是多么忠贞不渝,多么深沉和真挚呵!难怪杨雪说他是一块真金了……” 正在这时,小罗跑进来,说:“小徐,你快看看去吧,傻五十有意见了!” “什么意见?”郭祥抬起头问。 “他没有看上节目。” “他为什么不去看哪!” “他给大家烧开水去了。开水烧好,戏也演完了。” 郭祥笑着说:“这个傻五十!没有看了,就以后看嘛!还能为他个人专演一台戏。” “这个好办。”徐芳笑着说,“我们这次来,定的计划就是不漏掉一个。” 徐芳说过,辫子一甩就跑出去了。 几分钟以后,徐芳就背着她的小提琴,和另外两个男同志出现住山后逍伙房的坑道里。炊事员们到山下背粮去了,剩下傻五十情绪不高地躺在一个小炕上。他见文工团的同志来了,才坐起来,噗哧一声乐了。 徐芳坐到他身边,笑着说:“五十同志,我们给你演节门来了。” 傻五十不好意思地说:“给我一个人演?” “那有什么?你刚才给大家烧开水去了嘛!” 徐芳先给傻五十读了军政治部的慰问信,接着就在坑道口演起来。节目都是新编的,短小精悍,新鲜活泼。一个男同志唱了一段京东大鼓:《邓团长昼看无名山》。徐芳唱了她最拿手的《刘胡兰》选曲“雪花满天飘”,还有《白毛女》选曲“北风吹”。特别是其中还有两个节目是专门歌颂傻五十的。一个是《李五十大战松树林》,是根据傻五十用小圆锹劈死英国军官的战斗事迹编的。还有一个相声叫《李五十的火箭炮》,讲的是去年冬天。有一次敌人偷袭,他们班同摸上来的敌人打起了交手仗。当时,傻五十勇猛无比,跳上战壕一阵猛打,把冲锋枪的两梭子子弹都打光了。他急忙返回防炮洞去取手榴弹,不小心绊了一跤,爬起来看见迎面一盆烧得正旺的炭火,他怕耽误时间会使前面的同志吃亏,就端起这盆炭火来,朝着交通壕外的敌人劈头打去。猛然间,一大团红光化作无数火球四处飞溅,敌人一阵怪叫,纷纷逃命。一个被抓住的俘虏兵还抖抖索索地说:“你们的火箭炮真厉害呵!”相声讲的就是这段故事。 傻五十听了,眉飞色舞,高兴得鼓掌大笑。 这次演出,分五六个小节目。傻五十始终全神贯注。由于他的感情极其纯真,看到高兴处,就嘻嘻笑个不住;听到情节悲苦处,就泪流满面。所以这三个演员,也因自己的这位观众反应强烈而深为满意。 演出完毕,傻五十极其热情地给每个人舀了溜边溜沿一碗开水端过来。还从挎包里把祖国人民慰问的糖通通拿出来招待。别人不吃,他就把糖纸剥了,往你嘴边送,一面还说:“吃吧,吃吧,这是祖国来的!” 徐芳也为他的热情所感动,看见傻五十衣服破了好几处,就立刻掏出针线包,坐下来替他缝补。一边缝补,一边说些闲话。 连里流传着一个人所其知的笑话。有一次傻五十负了伤,被朝鲜老百姓抬到人民军的医院里。一位女护士对他非常热情,关心备至,还给他输过一次血。他内心十分感激,想说句感谢话,还说错了,把人家弄了个大红脸。原来他叫人家“阿妈妮”,而那人还是不到20岁的姑娘。 徐芳想起这段故事,一边拽着他的袖子给他缝补,一边笑着说:“五十儿,你管人家朝鲜姑娘叫‘阿妈妮’,有没有这事儿呀? “这个……是有。”他红着脸承认道。 “你干吗这样叫呢?” “我看同志们管朝鲜大娘叫‘阿妈妮’,就当女的都得叫‘阿妈妮’了,” 大家哄地声笑起来。 傻五十也不见怪,沉了一会儿,感情真挚地说:“我也不识个字,你们替我写封信吧!” “给谁? “就是给那个姑娘,她待我真好。我的小本上还留着地的通信地址呢!” “行,行。”三个人一齐说。 正缝补着,徐芳看见一个虱子从傻五十的领子里爬出来,就把针往自己胸前一插,捉住虱子,在指甲上噶嘣一声就挤死了。 “五十,你这虱子怎么不捉捉呀?”她笑着问。 “你瞅我哪有空儿呀!” “你脱下来,我给你捉捉!” “你不嫌脏?” “脏什么?我在后方医院,经常看见小杨给伤员捉虱子呢。” 其他两个男同志说:“现成的开水,干脆给他烫烫吧。他那衣裳也早该洗了。” 傻五十还要推辞,徐芳不由分说,让他把外衣脱下,把他被子下的脏衣服也找出来,全用滚开水烫了,泡在一个大盆里。把衣服洗净晾好,才离开洞子。临走,傻五十把他们的手都握疼了,还用极其热诚的眼睛望着他们,说:“同志们!下次战斗见!你瞅着,我不能白看你们的戏!我李五十是翻身来的!” 徐芳这个演唱组在无名山呆了一个星期,把他们预定的计划——演出节目,辅导连队文化活动,帮助战士缝补衣服。搜集创作材料等几项任务都完成了。临行时,郭祥、小罗直把他们送过炮火封锁区,才放心地让他们走了。 徐芳每次下部队,都感到心灵上更加愉快和充实。这一次更是如此不同的是,又多了一层无以名之的恋恋不舍之情,总觉得时间太短了,仿佛没有呆够似的。直到离开很远很远,她还回过头望无名山上的阵地呢。 这时,已是盛夏景色。他们六七个人说说笑笑沿着曲曲弯弯的山径走着,耳边是不绝的蝉鸣和叮咚的溪水,眼前是看不尽的白云,绿树,野花和稻田。虽然太阳晒得徐芳老是掏出小手绢擦汗,也使她深深地沉醉在美的享受之中。路上,她看到不少伐木头的战士,“杭育、杭育”地把大树干从山上抬到路边,一个个敞着怀,有的光着膀子。他们的肩背厚极了,膀子圆圆的,又黑又红,闪着汗光,像红铜一样好看。她觉得战士们不仪灵魂美,就是体格也是美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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