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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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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过山梁的第四辆重型坦克,上面的人特别多,一层一层爬得满满的。郭祥他们用机枪一打,一个军官模祥的胖家伙,立刻跳下来,喊了句什么,接着步兵纷纷跳下坦克,向着树林子冲了过来。说话间,敌我相距只有十几米左右,郭祥喊了一声:“打呀!”立刻站起身子端着冲锋枪猛烈地扫射着。大家全从战壕里站起来了。双方面对面地猛烈对射起来。刚才一心想抓俘虏没有得手的傻五十,这时不知怎的,一眼瞅准了这个胖军官,抄起一把小圆锹就迎了上去。那个胖军官见他来势凶猛,举着手枪的手哆嗦了一下,一枪没有打中,傻五十已经扑到了他跟前,举起铁锹猛劈过去。不想旁边有一棵两搂粗的大树,那个胖军官一闪身子躲到大树后面去了。傻五十劈了个空,气更大了,就绕着树追。两个人围着大树转了好几个圈子。傻五十急中生智,猛地调转头来,那个胖家伙躲闪不及,被傻五十一锹劈下了半个脑袋,噗通一声,像个大口袋似地倒在地上。 冲过来的敌人,大约被打死了一半,剩下十几个见事不好,掉过头向小村子跑去。 这时,停在那里的第四辆坦克,也掉头想跑,被几个战士追上去炸毁了。 郭祥正准备派一个班,去消灭逃到村子里的敌人,齐堆走过来说:“我看搞点政治攻势吧,好抓几个活的!” “对!你不提我倒忘了。”郭祥点了点头,一面扶著额头想了一下,问,“那个‘缴枪不杀’怎么说?什么诺哈姆?” 罗小文立刻接上说:“哈罗!葛弗阿普,诺哈姆!(Give up,no harm!)” “对!就是这!”郭祥说,“小罗,你就领着喊吧!” 小罗立刻把两手圈成个喇叭简,用尖尖的声音喊起来。大伙也跟着喊:“哈罗!葛弗阿普,诺哈姆!” “哈罗!葛弗阿普,诺哈姆!” 这一喊,果然有效,时间不大,就从向南的窗口里伸出一面白旗,白旗反复摇摆着,有一个重浊的声音传过来:“图——向!(投降)……” “图——向!(投降)……” 大家都很惊奇,纷纷说:“他们怎么还会说中国话呀?” 郭祥笑着说:“这有什么稀罕!谁要跟中国打仗,首先就得学会这两个字。” 大家都笑了起来。 俘虏们一个个低垂着头走过来,一面用惊惧的眼光偷看他们,一而不约而同地往下摘手表和大金戛子,抖抖索索地托在手掌上…… 大家立刻摇手拒绝。 俘虏们互相看了一眼,又用惶惑不解的神情注视着战士们。仿佛说: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在面前站着的,真是一支无法理解的奇怪的军队!俘虏中有一个40来岁的老兵,佩着下士军衔。他的手臂被打断了,用另一只手托着,显出十分痛苦和疲倦的样子。他看见近处有汪泥水,一屁股坐下,伏下身子就喝。郭祥制止了他,叫一个战士把水壶递过去。他一气就喝了半壶多,送还水壶时感激地望了战士一眼。郭祥又连忙找卫生员给他包扎伤口。俘虏们紧张不安的情绪渐渐消失。 这时候,郭祥正要指定人把俘虏带下去,突然头顶上哇地一声,一架喷气式战斗机贼一般地掠过去了。接着又是一架,两架,三架,围着山谷盘旋起来。俘虏们十分惊慌,有的立刻卧倒,有的乱躲乱藏。 郭祥忽然灵机一动,指指飞机,对齐堆说:“你看,能不能叫俘虏们发挥点作用?” 齐堆眨巴眨巴眼,笑着说:“我看行咾!” 于是,郭祥立刻叫通讯员把后边阵地上的文化教员李风喊来。这位高个子戴着眼镜的大学生还真有两下子,马上就同俘虏们嘀里多落地讲起来。俘虏们欣然同意。有一个俘虏取出一面英国国旗铺在稻田里,其余的人站在旁边。飞机过来的时候,他们就举起帽子向空中摇晃着。时间不大,几架敌机就转到别的地方嗡嗡去了。 这时,从山梁上过来的第五辆、第六辆坦克,也都被战士们用反坦克雷击毁。紧接着又驶过来第七辆。这辆坦克与众不同,不仅高大得出奇,而且凶神恶煞似地,一面走,一面向外喷火。公路旁边的几间房子,阵地前面的草地和灌木丛,顷刻之间都熊熊地燃烧起来。 可是在这节骨眼上,反坦克雷一颗也没有了。郭祥显然有些着急,高声问道:“同志们!谁要这个大功?” 一时无人答话。在这紧急时刻,只见齐堆胳肢窝夹起一个大炸药包,不慌不忙地说:“连长,这回你可该还愿了吧?” 郭祥连声说:“行,行,你去。” 这齐堆不愧是个老兵,他没有从正面去,三脚两步窜到小村子里,然后惜着房子冒出的浓烟,从背后迅速地接近了坦克。接着一个腾身就攀了上去。这时,坦克还继续喷着火,车身也摇摆得很厉害:只见他一只手紧紧地抓住坦克,一只手安好炸药包,用嘴咬着拉了火,一纵身跳了下来,滚了几个滚儿伏在地上。顷刻问,火光一闪,像响了一个大炸雷似的,整个坦克喷出几丈高的火焰燃烧起来。 阵地上顿时腾起一片欢呼声。 天色已近薄暮。这条山谷本来就窄,加上火盛烟大,强烈的汽油味和硝烟味,呛得人直打喷嚏。坦克上的火焰跳跃着,飞卷着,红通通的,在暮色里显得更加耀眼了。 北面的枪炮声,也一阵紧似一阵,像潮水一般由远而近直压过来。看来包围圈已经越来越小了。 这时,由两辆坦克作前导,一大群黑压压的步兵从北面溃逃下来。 郭祥指挥轻重机枪和六〇炮一阵猛砸,坦克停住,那群黑压压的步兵惊慌失措地散开,卧倒在稻田里。 郭祥心中想道:“这回来的人多,如果硬冲,免不掉有漏网的;何不再发挥点政治攻势的威力?”想到这儿,喊上李风,一起来到英国俘虏那里,用平和的语调说:“现在,你们的部队已经被完全包围了。我们的上级已经下了总攻击令。在这个时候,你们愿不愿意喊喊话,多挽救几个人的生命?” 李风把话翻过去。几个俘虏面面相觑,犹豫了一阵。其中一个怯生生地问:“可以不提自己的名字吗?” “可以,可以。”郭祥点点头说。 那个负伤的下士看了别人一眼,神色有些激动地说:“先生,我首先必须向您表示,对于共产主义我是一无所知的,不理解的,或者未尝不可以说,是不感兴趣的。但是,我也必须同时向您表示,我是参加过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老兵,我见过许多国家的军队,可是从来没有见过像你们这样的军队。有两点印象是很明显的:第一,我认为,你们是世界上最勇敢的军队;第二,我还认为,你们是世界上最人道的军队。因此,我对先生您的建议,是乐意接受的。” 接着,又有两个俘虏表示愿意喊话。 郭祥鼓励了他们几句,就叫李风带着他们二个人到前面来。 他命令阵地上立刻停止射击。李风首先领着战士们喊了一阵“缴枪不杀”的口号,接着又用英语喊道:“请注意!请注意!现在由你们的人讲话。” 那个英军下士,在大树后面站起身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旧报纸,别人帮他卷了个大喇叭筒,他就用重浊的嗓音“哈罗,哈罗”地喊越来。其余两个俘虏,偶尔进行一些插话。 对方一声枪响也没有,在静静地听着。 下士讲完,停了好一会,对方答话了。 郭祥问:“大李,他们说的是什么呀?” “他们问:有没有危险,能不能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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