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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戏文的进展(1)


  戏文的流行——元代戏文产生之众多——《王祥卧冰》、《杀狗劝夫》等——《永乐大典戏文三种》——《琵琶记》

  一

  “戏文”在南宋灭亡以后,并不曾像一般人所想象似的衰落了下去,正如临安之在元代并不曾成为荒芜的故都一样。我们说起元代的戏文来,应该视她们为和“杂剧”同样的是那时的最流行的戏曲。当时演剧者,对于戏文、杂剧,颇有一视同仁之概。初期的时候,杂剧盛行于北方,戏文盛行于南方。但后来却似乎不大有地域的限制了。我们看,杂剧在元中叶以后流行于南方的情形,或也可想象戏文当亦会有流行于北方的可能罢。

  元代的戏文产生出来不少。其中有一部分当为宋代的遗留。就《永乐大典目录》、徐渭《南词叙录》、沈璟《南九宫谱》、徐于室《九宫正始》等书所记载,明初以前所有的戏文,至少当有一百五十种左右。其中大部分皆为元代的创作。徐渭《南词叙录》载“宋、元旧篇”五十余种,大多数是元代的。《永乐大典》所录三十三本,大部分也当是元代的。叶子奇《草木子》云:“其后元代南戏盛行。及当乱,北院本特盛,南戏遂绝。”“南戏遂绝”之说,未必可信,但“元代南戏盛行”却是实在的情形。现在就有残文留存于今的重要的若干本元戏,略述于下。

  《王祥卧冰》,未知撰人。《永乐大典》作《王祥行孝》,大约即是一本。《南九宫谱》中录有《卧冰记》残文,大抵也即为此本。又《雍熙乐府》及《词林摘艳》中也俱载有《王祥》的遗文。

  《杀狗劝夫》,未知撰人。《永乐大典》作《杨德贤妇杀狗劝夫》。其残文今未见。明初徐咂的《杀狗记》,大约便是以此戏为蓝本的。

  《王十朋荆钗记》,未知撰人。其残文也未见。明初朱权的《荆钗记》,大约也便是依据于此本而写的。

  《朱买臣休妻记》,未知撰人。《南九宫谱》载有《朱买臣》残文,大约即为此戏。元剧中有《朱太守风雪渔樵记》,写的也是此事。

  《崔莺莺西厢记》,未知撰人。《南九宫谱》载有《古西厢记》的残文,并在其下注明非李日华本,则或为此本也难说。(《南词叙录》“本朝”下,也载有《崔莺莺西厢记》一作,题李景云编,难道李景云便是李日华?)

  《司马相如题桥记》,无撰人姓名。《南九宫谱》载《司马相如》的残文,大抵即为此本。

  《陈光蕋江流和尚》,未知撰人。《南九宫谱》载有《陈光蕋》的残文,大约即为此本。惟《九宫谱》又载《江流记》一作,当为后来之作,非即此戏。

  《孟姜女送寒衣》,未知撰人。也见于《永乐大典》中(今佚)。其残文今存于《南九宫谱》中(《九宫谱》简作《孟姜女》)。

  《裴少俊墙头马上》,未知撰人。元人白朴亦有同名的一作,但彼为杂剧(见《元曲选》),并非戏文。《南九宫谱》载《墙头马上》的残文,当即此戏。

  《柳耆卿花柳玩江楼》,未知撰人。《永乐大典》中亦载之(今佚,“花柳”作“诗酒”)。残文今见《南九宫谱》中。耆卿的故事,当为勾栏所乐道的。宋人词话中亦有叙此故事的一作(见《清平山堂话本》)。

  《赵普进梅谏》,未知撰人。《南九宫谱》中有《进梅谏》的残文,当即此戏。

  《诈妮子莺燕争春》,未知撰人。《永乐大典》作《莺燕争春诈妮子调风月》,当即此戏。《南九宫谱》中载有残文(简名《诈妮子》)。关汉卿有《诈妮子调风月》一剧,叙的也即此事。此事颇新颖而富于戏剧力,故作者们多喜写之。

  《朱文太平钱》,未知撰人。《永乐大典》有《朱文鬼赠太平钱》,当即此本。《南九宫谱》载有残文,戏名简作《太平钱》。

  《孟月梅锦香亭》,未知撰人。《永乐大典》作《孟月梅写恨锦香亭》。《南九宫谱》载有《孟月梅》及《锦香亭》二戏的残文。岂沈璟偶不留意,竟将一戏误分为两戏耶?或《锦香亭》系另一戏文之名,并不关《孟月梅》的故事耶?今俱疑不能明。

  《张孜鸳鸯灯》,未知撰人。《永乐大典》作《张资鸳鸯灯》。《南九宫谱》载其残文,也简作《张资》,则自当以“张资”为正。

  《林招得三负心》,未知撰人。今有残文,见于《南九宫谱》中(简作《林招得》)。

  《唐伯亨八不知音》,未知撰人。《永乐大典》有《唐伯亨因祸致福》一戏,或系一本。其残文今见《南九宫谱》中(简作《唐伯亨》)。

  《冤家债主》、《刘盼盼》、《生死夫妻》及《宝妆亭》四本,俱未知撰人姓名。其残文今皆见于《南九宫谱》中。

  《董秀英花月东墙记》,未知撰人。亦见于《永乐大典》中(今佚)。《南九宫谱》所载的《东墙记》,当即为此本。

  《薛云卿鬼做媒》,未知撰人。亦见于《永乐大典》中(今佚)。今有《鬼做媒》戏文的残曲见于《南九宫谱》中,大约便是此本。

  《苏武牧羊记》,未知撰人。明人传奇中有《牧羊记》之名,大约便是此戏的改正本,或竟是此戏也说不定(《南九宫谱》中亦有《牧羊记》残文)。

  《刘文龙菱花镜》,未知撰人。《永乐大典》中《刘文龙》一戏(今佚),大约便是此本。《南九宫谱》中也有《刘文龙》的残文(《南词新谱》作“一名《菱花记》”)。

  《教子寻亲》,未知撰人。《南九宫谱》中载有《教子记》的残曲,大约便是此本。明人传奇有《寻亲记》一作,也许便是依据于此本而写的。

  《刘孝女金钗记》,未知撰人。《南九宫谱》中载有《刘孝女》的残曲,当即是此本的简称。

  《吕蒙正破窑记》,未知撰人。《永乐大典》有《吕蒙正风雪破窑记》(今佚)。《雍熙乐府》卷十六载有《山坡羊》套曲一首,注作:《吕蒙正》。大约即为此戏的残文。

  《蒋世隆拜月亭》,未知撰人。《永乐大典》有《王瑞兰闺怨拜月亭》(今佚),未知是否即此本。《雍熙乐府》卷十六,载《山坡羊》一套,题作《王瑞兰》,大约便是《大典》所载的一本的遗文。

  《南词叙录》所著录的戏文,见于《永乐大典》中者尚有:《苏小卿月下贩茶船》、《陈叔万三负心》(《大典》作《负心陈叔文》)、《秦桧东窗事犯》、《何推官错勘尸》、《王俊民休书记》及《蔡伯喈琵琶记》等。除了《琵琶记》外,这些戏文,大约都已随《大典》之亡而俱亡的了。

  《永乐大典》所载戏文,尚有九本,为《南词叙录》所未著录者,即《金鼠银猫李贤》、《曹伯明错勘赃》、《风流王焕贺怜怜》(未知是否即《南词叙录》中的《百花亭》或《贺怜怜烟花怨》,如系其一,则九本之数,当作八本)、《包待制判断盆儿鬼》、《郑孔目风雪酷寒亭》、《镇山朱夫人还牢末》、《小孙屠》、《张协状元》及《宦门子弟错立身》。这些戏文的作者都是无可考查的。虽则《小孙屠》题着:“古杭书会编撰”,《宦门子弟错立身》题着:“古杭才人新编”,其作者其实也是一样的不可知的。除了最后的三本《小孙屠》等外,其余六本,连残文也都不见。《小孙屠》等三本,则存于《大典》的第一万三千九百九十卷中,幸得留遗于今。我们所见到的全本的南戏,恐将以这三本为最古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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