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英国女士与孙先生的婚姻(45)_邹韬奋

四五

　　孙钦露和爱翡女士排除种种困难而自由订婚之后，引起各方面的反对，史诺爵士力劝爱翡女士解约，既属无效，又力劝孙钦露解约，对孙举出种种不可不解约的理由，从东西民族习俗性格的差异，一直说到宗教的迥异，孙钦露逐段驳回，始终不为所动。史诺爵士劝到这个地方，见宗教的理由既不能动他分毫，也只得乘风转舵说道：“其实彼此宗教的迥异还不是这件婚事的主要障碍，我所要知道的还有一件事，就是你娶了一位英国女子做妻子，你想带她到中国去吗？”

　　孙钦露答道：“我对这一层也曾经细细的想过一番，我的意思，目前不带她回到中国去，因为这个时期在目前还未成熟，不过我想可以带她回到中国去的时期并不甚远。”

　　史诺：“我也以为这种时期未成熟。”

　　孙：“我的志愿是要回到中国去过我的生活，做我的事业，并不是要想终身在外国的。所以我要带她回到中国去是当然的一件事，不过时间问题而已。有一天我曾经把这个意思告诉过爱翡，并且问她情愿不情愿跟我一同到中国去。”

　　史诺：“她的答语，你可以不必告诉我，我已经猜得着。”

　　孙：“我也想你当然猜得着。”

　　史诺：“她此时未到过中国，不知中国的生活状况究竟怎样，当然样样首肯，我深信她将来到了中国之后，一定觉得不免种种的苦痛，一定觉得精神上有种种的苦楚。东方不是不可享受愉快生活的地方。不过要西方女子嫁与西方男子，一同到东方去，才能愉快，若嫁与东方男子一同到东方去，情形便不同了。”

　　孙：“我以为这不是人的问题，是环境的问题，在目前中国的环境也许有许多不满人意的地方，但是现在天天在那里进步，不久必能有很大的改良。我打算在目前不带她到中国去，也是这个缘故。我以为我们俩的新家庭，在目前可暂在英国，我虽须往中国做我的事情，但交通尚属便利，我可时常来来往往。”

　　史诺：“这样办法，恐怕耗费过巨，在你的方面未免牺牲太大罢！”

　　孙：“费用方面虽不免较大，精神方面虽不免较劳，但是因她是我唯一的心爱的人，虽以天下之大不吾易，这些许牺牲，算不了一回事。”

　　史诺爵士见孙钦露真像铁石心肠，这样劝他不动，那样劝他又不动，倒也弄得无可如何，谈了许多时候，还是一场无结果！

　　停一会儿，史诺爵士走近一张桌边，开了一个本来锁好的抽屉，取出一个椭圆形象牙小架子镶着的东西，拿到孙钦露面前，一只手附着孙的肩上，对他说道：“这个肖像自从到我手里之后，只有我一个人看见过。”说完之后，他就把这个肖像交给孙钦露看看。

　　孙钦露仔细把那个肖像一看，看见上面是一位很美丽的中国女子。他再细细的一相，忽然说道：“这是我的母亲！”

　　史诺爵士一面走回他所坐的椅子，一面慢慢的答道：“不是！这不是你的母亲，是你母亲的姐姐。她的名字叫做莲馨。”

　　孙：“啊！她是尼姑！”

　　史诺：“我认识她的时候，她还未做尼姑。”史诺和这位女子到底有何关系，和孙的婚事又有什么相干，且听下回分解。

　　【译余闲谈】

　　一个人无所爱则已，诚有所爱，不可没有自我牺牲的精神，慈母之爱子是世界上最诚挚的一种爱，她的为子牺牲的精神如何！一个人对于恋人的爱倘若是真的，也应该有这种精神。所以但知自私自利的人说不到真正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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