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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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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老命轻抛家倾酷吏 阃威大振党号夫人 却说王宅来了两个警察,便要拉王少云到区里去。王少云道:“我犯了什么事?省长告下我来。” 警士道:“你自己犯的事,你自己自然知道。你犯的什么事,还问我们吗?” 王少云道:“这里省长着人去叫我来,我就来了,这不能算我犯什么事。” 警士道:“你犯事不犯事,别对我们说。我们奉了公事来的,只知道请你到区。你有什么可说的,对我们区长说去,别麻烦了,大家都有事,你就走吧。” 王少云:“我不能去,我没犯事。” 警士道:“你说你没犯事,那就成吗?你再要不走,我们可就不能客气了。” 一个警士说着,一个警士用手操着他的胳膊,说道:“走吧。” 王少云一想,自己白丢了六百块洋钱,这会儿又要拖到区里去,真是人财两空。无论如何,我不能跟着他走,就是要拉我去拘留起来,我也要把钱弄回来再说。区里一关起我来,知道是三个月或者五个月,把我放出来的时候,王坦早出京上任去了,我到哪里要钱去?于是对警士道:“要我去也可以,我必得见见这里的省长,和他谈几句话。” 说着话,身子可就向后仰着,倒在一张椅子上,警士对号房道:“看他这样子,实在不肯走,请你进去回一声儿,到底是怎样办?” 号房道:“省长很生气,进去回也没有好话的。” 王少云道:“见不着省长,我就不走。” 说着,把身子一直向后倒下去,口里连说:“我没犯事,我不走。” 正在难解难分之际,恰好姜公望来探望王平老,听到号房里争吵的声音,却有王少云在内,便伸头向里一望。王少云看见姜公望,以为是救星到了,便连连喊道:“姜先生,姜先生,你给我说一说,他们要抓我到区里去呢,这不是怪事吗?” 姜公望见情形如此,一定很糟,便问号房是什么事,号房知道姜公望是王坦身边一个红人,便道:“我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事,前天,这位王先生送了一封信来,后来省长看见,很是生气。今天把王先生请过来了,我上去一回,省长就让人打电话报告警察。究竟为了什么,王先生自己也不明白。据我看,无论怎样,和那一封信总有些关系。” 姜公望便问王少云道:“你老哥那信里头,写了些什么?” 王少云道:“我并没有写什么坏话呀?我因为省长的寿诞快到了,有点儿小意思孝敬省长,这也不能算犯法的事吧?” 姜公望想起来了,王少云说过,要拿钱送寿礼,大概他没有弄清手续,冒冒失失,就把钱送来了。但是这虽然有失礼貌,究竟没有什么恶意,何必把人送到区里去,便对两个警士道:“这或者王省长有些误会,请你等一等,让我进去问问,究竟为了什么。若是事情并不重大,就不必到贵区里去,招出许多麻烦。” 两个警士看见都是体面人,也不一定固执,便道:“那就很好,请你进去说一声儿,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姜公望安顿好了,便一直进去见王坦,先是说了些闲话,后来便提到王少云的事,王坦道:“实在令人生气,他们这些东西,竟把我这里当作做买卖的地方了。” 于是就把上次葛天民送现洋,这次王少云送支票的话,说了一遍,因道:“这个样子,我在外面的名声,那还听得?我非重办一个以警其余不可!” 姜公望道:“这种人都是没有脑筋的东西,何必和他计较。依公望的意思,这样威吓了他一顿,他一定知道厉害了,就放他回去算了吧。” 王坦道:“上次那个姓葛的来了,我也是这样想,放他回去就算了。你看,姓葛的放了不是?现在又有那么一个姓王的来,所以我对于他们,实在不能客气了。” 姜公望再三地说,送到区子里去,也不能办他什么大罪,不如放了他,倒见得省长量宽容物。王坦道:“依你的话,就把他放了吧。我另外托你问他,他拿钱向我这里送,是他自己的意思呢?或者是另外有人告诉他这个法子?叫他务必说出来,我不难为他。” 姜公望一想,若是这样问,倒问到我自己头上来了,便含糊笑应着。王坦在公事桌抽屉里,把那封信寻了出来,交给姜公望道:“他的原信和钱,都在这里,请你转交他。” 姜公望拿了信出去,哪里还问什么,就说自己做主硬保下来的,叫他赶快走。王少云一出门,坐上汽车飞驰而去。姜公望回复王坦,就说他送礼,是自己的主意。这里王坦坐着抽吕宋烟,脸孔板着铁紧,兀自余怒未息。姜公望静默了一会儿,然后笑道:“这种人,大半是没有脑筋的蠢物,其实不值得和他们计较。” 王坦鼻子里先呼的一声,方才说道:“这一定有人主使,请你给我访一访。访到了这人,我一定要重办他。” 姜公望只得答应了几个“是”。王坦道:“我素来就不喜欢应酬,加上我是快要出京的人,事情很忙,更不应该做什么生日。我的生日还没有到,就有这些个笑话。真办起来,就更了不得。现在我决计提前出京,躲过这个生日。虽然一刻不能走远,暂时到天津住些日子,也是好的。” 姜公望身子微微向上一起,笑道:“省长六旬大庆,非做生日可比,一般同乡,都打算庆祝一番,就是公望……” 说到这里,看了一看王坦的颜色,然后说道:“也很赞成一般同乡的意思。” 王坦道:“我并不是矫情,说生日不能做。但是树大招风,很容易引起外面的误会,不如不做为妙。” 姜公望道:“做生日的多得很,不见得省长一做生日,就会……” 说到“就会”两个字,只见王坦皱着眉毛,十分不耐烦,连忙改口道:“省长顾虑得自然不错,这混浊的世界,小人多而君子少。偶然有几个君子,要办什么人情以内的事,可就免不了别个以小人之心,来度君子之腹。比如这次葛、王两位,就是一个例子。” 他这样说了,王坦才听得有些对劲儿,将吕宋烟取出,敲了一敲烟灰,一面用手摸着胡子道:“名誉为人生第二生命,哪里可以放过?我在政界混了半生,别无长处,可是十分爱惜羽毛。我这次回乡去做事,固然全仗诸位大力帮忙,但是没有我王某人持身清正的这一点儿微名,就有诸位请愿,恐怕也不容易成为事实。” 姜公望道:“正是这样,同乡的大佬也很多,许多人都要拥戴省长,就因为省长德高望重。” 王坦道:“其实呢,府方早想给我一个位置,就是没有诸位出来请愿……” 姜公望笑道:“这原是一道官样文章的手续,就是不请愿,依着总统和省长的私人感情而言,也不能让省长闲着。” 王坦道:“感情哩?那还罢了。这种年月,大家都是利害的结合,谈得到什么感情?老实说,我们家乡的事,上有压力,下有刁绅,非常难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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