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闽游日记(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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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七(二月廿四),星期二,阴雨。 晨六时起床,九时至省府探听为双庆荐入省银行事,大约明日可以发表,当即送伊去进宿舍。 下午买了一部《东越文苑传》,系明陈汝翔作。发霞信。 晚上应陈世鸿、银行团、李秘书等三处宴会,幸借得了刘爱其之汽车,得不误时间,饮至十一点回寓。 三月十八日(二月廿五),星期三,雨。 晨起,宿醉未酲;九时去省银行看寿行长,托以双庆事,下午将去一考,大约总能取入。中午发霞信,告以双庆已入省银行为助理员,月薪十五元,膳宿费十二元一月,合计可得二十七元。傍晚又发霞航空信,告以求保人填保单事。 晚上微醉,十时入睡。 三月十九日(二月廿六),星期四,阴晴。 午前送双庆至银行后,即去南门旧货店买明北海冯琦抄编之《经济类编》一部;书有一百卷,我只买到了五十四卷,系初印的版子。回寓后,沈祖牟君来访;沈君为文肃公直系长孙,善写诗,曾在光华大学毕业,故友志摩之入室弟子也,与谈至中午分手别去。 午后张涤如君约去喝绍兴酒,晚上当在嘉宾吃晚饭。双庆于今日入省银行宿舍。发霞信,告以一切。 三月二十日(二月廿七),星期五,阴晴。 午前头尚昏昏然,晨起入城,访武昌大学时学生现任三都中学校长陈君毓麟于大同旅舍;过中华书局,买《宋四灵诗选》一册。至省立图书馆,看《说铃》中之周亮工《闽小记》两卷,琐碎无取材处;只记一洞,及末尾之诗话数条,还值得一抄。 午后,协和大学朱君来约去讲演;完后,在陈教务长家吃晚饭,协和固别一天地,求学原很适宜也。晚上坐协大汽车回来,又上福龙泉及嘉宾去吃了两次饭。 三月二十一日(二月廿八),星期六,阴,微雨时行。 午前写信六封,计霞一,邵洵美一,上海杂志公司一,赵家璧一,同乡金某一,养吾兄处一。午后洗了一个澡,晚上在日本菜馆常盘吃饭。从常盘出来,又去跑了两个地方,回寓后为陈君题画集序文一,上床时已过十二点了。 三月廿二日(二月廿九),星期日,晴。 午前七时起床,顾君臣即约去伊家写字,写至十二点过。上刘爱其氏寓吃午饭,做东者为刘氏及陈厅长子博;饭后返寓,又有人来访,即与共出至城内,辞一饭局。晚上在新铭轮应招商局王主任及船长杨馨氏招宴,大醉回来,上床已过十二点钟了。 三月廿三日(阴历三月初一),星期一,晴。 晨起,宿醉未醒,还去职业学校讲演了一次。至中午在一家外江饭馆吃饭后,方觉清醒。饭后上三赛乐戏班看《王昭君》闽剧。主演者为闽中名旦林芝芳,福州之梅博士也,嘴大微突,唱时不作假声,系全放之雄音,乐器亦以笛伴奏,胡琴音很低,调子似梨花大鼓。作成十四字:“难得芝兰同气味,好从乌鸟辨雄雌。”观众以女性为多,大约福州闺秀唯一娱乐处,就系几个剧场。 傍晚从戏院出来,买《峨眉山志》一部,《佛教书简》甲集一册;晚上在中洲顾家吃饭,作霞信一,十时上床。 三月二十四日(三月初二),星期二,阴晴。 午前送财政部视察陈国梁氏上新铭轮,为介绍船长杨氏,寄霞之信,即投入船上邮筒内。 午后,学生陈君来访,约于明晚去吃晚饭。打算明天在家住一日,赶写上海的稿子。傍晚杜氏夫妇来,与同吃晚饭后别去。 接霞平信一,系二十日所发者;谢六逸来信一,系催稿兼告以日人评我此次来闽的动机之类,中附载有该项评论之日本报一张。 三月廿五日(三月初三),星期三,阴晴。 晨七时起床,为《立报》写一短稿,名《记闽中的风雅》,可千三百字。午后为《论语》写《高楼小说》两则,晚上又有人请吃饭,洗澡后,十时上床。 三月廿六日(三月初四),星期四,晴。 晨七时起床,写霞信一,即赶至邮局,以航空快信寄出,《论语》稿亦同寄。午后三时,至军人监狱训话,施舍肉馒头二百四十个,为在监者作点心。晚上闽省银行全体人员,诉说双庆坏处;气极,又写给霞平信一封。 三月廿七日(阴历三月初五),星期五,晴。 晨七时起床,欲写《宇宙风》稿,因来客络绎不绝,中止;全球通信社社长全克谦君,来谈闽省现状,颇感兴味。大约无战事发生,则福建在两年后,可臻大治。 午后去省府,又上图书馆查叶观国《绿筠书屋诗抄》及孟超然《瓶庵居士诗抄》,都不见。只看到了上海日文报所译载之我在福州青年会讲过的演稿一道。译者名菊池生,系当日在场听众之一,比中国记者所记,更为详尽而得要领。 接霞来信三封,洵美信一封,赵家璧信一封。晚上在南台看闽剧《济公传》。十二时上床。 三月廿八日(三月初六),星期六,晴暖。 午前又有客来,但勉强执笔,写《闽游滴沥之三》,成二千字。中午入城去吃中饭,系应友人之招者,席间遇前在北大时之同学数人;学生已成中坚人物,我自应颓然老矣。饭后过商务印书馆,买陈石遗选刻之《近代诗抄》一部。闽之王女士真、石遗老人,于荔子香时,每年必返福州;今年若来可与共游数日,王女士为石遗得意女弟子,老人年谱后半部,即系王所编撰。 午后回寓,复赶写前稿,成一千五百字;傍晚写成,即跑至邮局,以航空快信寄出。 昨日连接霞三信,今日又接一封,作复。 晚上有饭局两处,一在可庐辛泰银行长车梅庭家,一在可然亭。 三月二十九日(三月初七),星期日,晴暖。 连晴数日,气候渐渐暖矣。午前写字半日,十一点钟会小月于靖安轮上,伊将归上海,料理前辈蒋伯器先生之丧葬。伯器系小月岳丈,义自不容辞耳。 中午在祖牟家吃午饭,祖牟住屋,系文肃公故宅,宫巷廿二号。同席者,有福州藏书家陈几士氏、林汾贻氏。陈系太傅之子,示以文诚公所藏郑善夫手写诗稿,稀世奇珍,眼福真真不浅。另有明代人所画《闽中十景》画稿一帙,亦属名贵之至;并蒙赠以李畏吾《岭云轩琐记》一部,为贯通儒释道之佳著,姚慕亭在江西刻后,久已不传,此系活字排本,后且附有《续选》四卷,较姚本更多一倍矣。林汾贻氏,为文忠公后裔,收藏亦富,当改日去伊家一看藏书。 晚上在中洲顾家吃晚饭,臣已去福清,遇同学林湘臣氏。 入夜微雨,但气候仍温和,当不至于有大雨;福州天气,以这种微雨时为最佳。 三月三十日(三月初八),星期一,阴晴。 晨起读同文书院发行之杂志《支那》三月号,费三小时而读毕。十时后去省府,看上海天津各报,中日外交,中枢内政,消息仍甚沉闷;但欧洲风云,似稍缓和,也算是好现象之一。 中饭后,步行出北门,看新筑之汽车道,工程尚未完成。桃花遍山野,居民勤于工作,又是清明寒食节前之农忙时候了。 午后回寓小睡,接杭州上海来之航空信,快信十余封,当于明日作复。晚间又有饭局两处,至十时微醉回来,就上床睡觉。 三月三十一日(三月初九),星期二,阴晴。 晨起,至省府探听最近本省政情;财政不裕,百废不能举,福建省建设之最大难关在此。理财诸负责人,又不知培养税源,清理税制,都趋于一时乱增税收;人民负担极重,而政府收入反不能应付所出。长此下去,恐非至于破产不可,内政就危险万状,国难犹在其次。 午后,晚上,继续为人家写字,屏联对子,写了百幅内外;腰痛脚直,手也酸了。晚上十时上床,读《蜀中名胜记》。三月今天完了,自明日起,当另记一种日记。 (三月末日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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