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选举运动的重要（节录）|谢觉哉

论选举运动的重要（节录）

　　（一九四一年二月十三日）

　　怎样办选举？我在“选举条例的解释及其实施”一文里面，大体说到了。但是“怎么办”，是为着要达到目的，必须对这目的认清了，非达到不可，然后对于办法，才会切实去做，才会从具体经验中更想出新办法。因此，认识选举的重要，还值得提出一说。

　　一，选举是组织民主政治的头一件事。

　　革命与反革命的分别：一个要民主一个不许民主，于是要民主的用各种力量甚至武装暴力把不民主的推翻。推翻不民主，建立民主，怎样建立呢？首先要认清民主是什么。民主是人民作主来管国家的事，议国家的事。人民多得很，除最下层的村或街道，可以经常开群众会大家来议来管外，稍为地域广一点，就不能每个人都来议来管。不能每个人来议来管，于是想出个法子，由每个人共同派遣少数人来议来管，代理他们来议来管。这就叫做选举。所以选举是组织民主政治的开始，没有选举，民主政治开不得张。

　　有些同志认为只要事情做得对，老百姓满意，就是民主。不知这并不是人民作主，你是治者，人民是被治者。你做得好，是“明主”，但离人民的“民主”，差得天远。明主当然也好，然而没有人民的监督、选择，“明主”也可以变成“昏君”。不是吗？边区各级政府因久未改选，不少地方已发生强迫命令、贪污腐化，人民敢怒而不敢言的事。

　　又有同志说：选举还不是这么一回事！老百姓懂得什么？上头人准备名单，在大会上提出，大家举举手就完事。选举是他，不选举也是他，不知这是玩弄选举，等于侮辱老百姓，不是老百姓不会选举，而是你们不善于帮助老百姓，反而把老百姓开玩笑。

　　上面二种：一是不要选举，一是轻视选举，来源都是对民主政治的组织了解不够。反而把旧封建社会的一些统治的习惯反映过来，成为民主实施的障碍。应该大彻大悟，把这些习惯打一倒转——过去被治的现在作主；过去以治者自居，现自认只是个“受命者”。不然的话，那对选举的忽视根源不去掉，选举工作终无由办好。

　　二，选举是和日寇反共分子斗争——即保卫边区的法宝。

　　帝国主义和封建军阀大地主大资产阶级。怕的是人民觉醒，人民起来了，他们是死路一条。日本帝国主义和中国大地主大资产阶级口里的“防共”内容即是防民主。防中国人民自己起来选择政府。那时，欺压人民的反动统治不复存在，而真正有和人民联在一起的政府的中国，日本强盗也只好挟着尾巴滚蛋。这一真理，我们认得，反革命也认得。为什么不打日本却要来围攻新四军？为什么抵死不承认边区而要筑包围的万里长城？没有别的，是想窒死民主。他们已感到民主给他的威胁，于是不能不口头说要开国民大会，又颁布什么参议员候选人的考试条例，想把选举名词窃去，做他的本钱。防共也吧，围攻也吧，假选举也吧，很明显地革命与反革命的不相容，只是民主和不民主，即选举与不选举你死我活的斗争。

　　边区被反革命痛恨，是因为选举：边区有力量自卫并给反革命以威胁，是因为不断的真正进行选举。目前边区正处在危险关头，动员人力，动员物力，忙个不停，但首先必有真正人民拥护和人民一体的政府。因此检查政府工作和人员，加以改选，使代表人民议事管事的机关更加健强，成为保卫边区的首要任务。

　　为着军队要吃，动员了9万石公粮。今年还要增加生产粮40万石。为着增加军队力量，要做扩兵运动、归队运动、优抗运动……一切的一切，都是为要保卫边区。但这些，都依靠于选举工作做得好。涌现积极分子，改善政治机构，才能收到出人意外的效力。因此我们可以说：

　　忽视选举，等于对保卫边区怠工。

　　三，选举是人民对政府工作的大检阅。

　　人民派代表来议国事管国事，如果不管下文，那主权还只行使得一半。真正的民主，在派出管的议的人以后，须按时来检查他们议得好不好管得好不好。当然不是说选举以后，改选以前，人民一点不管；检阅乡市政府半年一次，县政府一年一次，边区政府两年一次。未改为边区以前的苏维埃，是这样做的，自改边区以后，从边区到乡市，都没按规定的时间，请求人民检阅工作，应该承认这是一个错误。这次边区县级乡市同时改造，即边区乡市各级政府同时把成绩的优劣摆出来，请求人民检阅，看人民还要你们不要。这是一大工作。各级政府就要准备工作报告，工作报告出来以后，让人民自由批评。那些是好，那些是坏，那些应该做的没有做。好，好的原因在那里；坏，坏的原因又在那里。在这个检阅中，各级政府应该忠诚而又具体的说出自己的工作，好的不夸，坏的不瞒，才合乎被选人对选举人的态度。人民也应毫不客气地检阅，才合乎选举人的身份即是对自己的事负责。当然，人民不会自己不负责的，怕的是工作人员，习惯于老一套：包办、压抑、马虎过去。

　　有人说：检查工作不是有上级吗？老百姓知道什么？不知上级检查是被选举人的相互间的检查，而不是被选举人受选举人的检查。你说老百姓知道什么，实际如果做了亏心事，你可瞒上，决不能瞒下。不然，你何以不敢要老百姓来检查你。没有哪种批评有人民说的那样有力；也没有哪种批评有人民说的那样正确；所以政府工作只有经过人民不断的检查，才能突飞猛进。

　　不把选举看做是人民对政府工作的大检阅，选举必然流为形式主义。

　　四，打破人民文化低不够选举的胡说

　　这是中国反革命反对民主的借口。某些同志见了一些表面现象，如农民怕官的神气，不愿管事。“解不下”新名词……等，怀疑人民文化太低不易办好选举，更说不上要他们来检阅工作。冒失者甚至说：对人民说三句好话，当不得一马棒。并不知道人民文化低，是认不得汉字，懂不了你那套“分析国际与国内的形势”的演说。至于他切身的事，怎样才好，怎样不对，政府做的那些事于他有益或者有害，那就谁也没有人民自己高明。世上只有愚蠢的英雄和领袖，从没有愚蠢的大众。政府人员意见必须经过人民的校正，才是正确；政府人员的举措，必须得到人民的拥护，才合实际。

　　当然，人民的愚蠢样子，比诸某些工作人员聪明样子，差得很远。为这表象所迷惑，于是自以为是，看不起人民，不虚心去听人民的呼声，问人民的意见。其实人民的愚蠢里包含着聪明，而我们表面聪明，里面是草包的也常常有。必须改变这个观念，然后才能忠实地去进行选举，把人民当作先生，得到改进的益处。

　　五，选举是革命民众特有的权利

　　从前有人主张：民权是天给的。我们说：民权是自己争来的。天给的不足贵，争来的才是可贵。争来这个权利做什么，为的保卫民族，保卫国家，保卫自己。因为是争来的，所以边区的民权不给予反革命的人，只有反抗日本帝国主义反抗封建军阀的人民，才能享有。

　　边区自革命直到而今，革命干部与革命群众，出力流血不知多少，无限的血液所培养的花，就是今天这个区域里人民能自己管理国家，进行选举。也许是“文化落后”的原故吧！的确有很多人费尽气力夺来的选举权，却不甚珍视也懒去使用。但这里的责任，不在人民而在干部。干部不知道民权可贵，去尊重人民，诱导人民重视选举，反而摆出官僚架子，使人民看见就怕。本来是人民给你的位子，你不向人民报告工作，请求改选，大有霸占的气概。这是很不对的。

　　应该是干部自己想一想：老的干部，想想长期的艰苦奋斗是为什么，新的干部想想来参加革命是为什么。如果答案都是为着争取人民自己管理国家，那就会警惕不重视选举，是违反革命的初衷。人民不重视选举，是干部没去好好启发的过错。

　　选举是革命民众无限牺牲夺来的胜利品，边区外的反革命，正在想方法要夺回去。必需认识他的可贵来好好利用他。

　　六，选举是选举人与被选举人一齐上大课

　　我们不赞成说人民落后不够参政，须要伊尹、周公之流来训的胡说，但也不是说人民政治觉悟与能力已经很高，不要再学。没有问题，我们还要经过相当长的过程来不断地推进人民的政治知识。怎样推进呢？主要的办法，是人民从自己的实际经验中来认识政治，提高自己。没有打过仗的人，听到炮声就跑；没有饿过饭的人，只知说“为什么不吃肉糜”。人民对政治也是一样，参加过一次二次……政治斗争，就会尝到政治的味道。说出了或者解决了自己对政府的意见，就会知道自己的能力。然而这样锻炼的总的机会，只选举时才有。整个政府工作要求全体人民来检阅，看见什么，想到什么，也就说出什么，提出什么。同时在政府人员方面，这时候，等于“丑媳妇要见家娘”，平时没做好，经不起考验；平时做的好，越发越有信心。这就叫做选举人和被选人一齐上大课。

　　当然，上大课也有好坏，从来资本主义国度的选举课，一般是上得不好，现且越上越坏。我们新民主主义的选举运动，是把它当做提高民众改善政治的大课来上。我们不要忽视这个大课，不要只求选出了人就够，而要做各种准备工作，广泛的发动人民，发扬很多新的方式与新的力量，使选举运动中得到飞跃的进步。

　　七，认清我们选举和过去选举不同（略）

　　（载1941年2月13日《新中华报》署名：觉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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